那件破损染血的铠甲被小心地放置在苏微雨营帐的角落。在其他人忙着安置伤员、向安远侯禀报时,苏微雨独自走到铠甲前,缓缓蹲下身。
她伸出颤斗的手,轻轻拂过铠甲上那道狰狞的刀痕和焦黑的破损处,冰冷的触感和想象中萧煜所受的苦楚让她心如刀绞,眼泪无声地滑落。她记得他出征那天穿上这身铠甲时挺拔冷峻的模样,如今却只剩这残破的空壳。
就在这时,她的指尖触碰到铠甲内衬一处微微鼓起的硬物。她小心翼翼地解开系带,从里面摸出了一个用油布仔细包裹着的小小物事。打开油布,里面赫然是一个虽然被压得有些变形、却完好无损的平安符。正是她当时尤豫再三才送出的那个,符袋边缘已经有些磨损。
苏微雨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将平安符紧紧攥在手心,贴在心口,仿佛能从中感受到萧煜残存的温度。他竟一直将她送的平安符贴身藏着,即使在最危险的战场上。这个发现让她悲痛欲绝,却又在绝望中生出了一丝微弱的力量。他一定还活着,他必须活着!
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露珠掀帘进来,眼圈红红的:“小姐,医官正在全力救治那两位亲卫大哥,萧风侍卫守在旁边,情况……好象很危急。”
苏微雨连忙擦干眼泪,将平安符小心收好,起身道:“我去看看。”
安置伤员的营帐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草药味。两名亲卫躺在简陋的床铺上,脸色死灰,气息微弱。一位年长的军医和助手正在忙碌,清洗伤口、敷药、包扎,动作迅速却凝重。萧风紧握双拳,眉头拧成了疙瘩,死死盯着亲卫的脸,仿佛这样就能让他们醒过来。
苏微雨安静地站在帐口,不敢打扰。露珠跟在她身后,不忍地别过脸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军医终于直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对萧风低声道:“风护卫,伤势太重了,失血过多,又耽搁了太久……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们的造化了。尤其是左边这个,伤及肺腑,恐怕……”
萧风下颌绷紧,声音沙哑:“有劳医官,无论如何,请尽力!”
就在这时,那名伤势稍轻些的亲卫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嗬嗬声,眼皮剧烈颤动起来。
“有反应!”军医立刻俯身检查。
萧风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急切却不敢大声,低唤道:“赵五!赵五!能听见吗?我是萧风!”
那亲卫艰难地睁开一条缝,眼神涣散,嘴唇翕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萧风将耳朵几乎贴到他唇边,急问:“世子呢?世子爷在哪里?当时发生了什么?”
亲卫断断续续,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逃……追兵……架着世子……跌……崖……昏……很久……”
每个字都象是用尽了全力。帐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好象……有人来……脱……脱了世子的甲……带……带走了……”亲卫的气息越来越弱。
“什么人带走的?往哪个方向去了?”萧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急忙追问。
亲卫的眼神更加涣散,似乎陷入了某种模糊的回忆或幻觉,极其微弱地吐出几个字:“……女……女声……说……终于……找到你了……” 说完,头一歪,再次陷入了深度昏迷。
“赵五!赵五!”萧风连唤几声,对方再无反应。
军医上前探了探鼻息和脉搏,松了口气:“只是又昏过去了,能撑过刚才那阵,已是万幸。让他休息吧,不能再受刺激了。”
帐内一片寂静。亲卫带来的消息太过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