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榜对欧麦尔与恺撒的评判余音未绝,那“信仰高于权谋”、“效率超越戏剧”的论断,如同在万朝帝王心中投入一颗深水炸弹,激起的并非仅是波澜,更是对自身统治根基的深层反思。
苍穹之上的金光暂歇,而人间王朝的喧嚣则达到顶峰。
罗马元老院(共和派余绪)。
“荒谬!简首荒谬!”
一位白发苍苍的元老气得浑身发抖。
“一个来自沙漠的蛮族酋长,一个破坏传统的僭主,竟能凌驾于恺撒之上?!那天榜莫非瞎了不成!恺撒再如何,亦是罗马之子,其文采武功,光耀千秋!那欧麦尔何德何能?”
“慎言!”
另一位较为清醒的元老低声道。
“天榜所评,非我族类之文明标准,其以信仰立国,十年拓土万里,制度井然此等效率,确确非寻常。”
他虽不甘,却不得不承认那沙漠风暴带来的震撼。
波斯,流亡的萨珊王室。
伊嗣俟三世望着天榜上昔日臣服于波斯的阿拉伯人竟高居第三,而波斯的缔造者居鲁士仅列第五,心中充满屈辱与悲凉。
“天命何其不公!我波斯文明千年,竟不及一夕暴兴之蛮族?”
然而,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唯有暗自神伤。
大唐,太极殿。
争论的焦点则更为深入。
魏征面色严肃,出列道。
“陛下,欧麦尔之治,简朴近苛,律法森严,然其竟能令行禁止,万民归心,甚至异教徒亦少有反叛,其关键,在于一‘信’字!信仰凝聚其核心,公正取信于万民,反观前隋,律法亦繁,然君臣相疑,赋役无度,失信于天下,故虽有强兵坚城,终不免二世而亡,治国,信为本!”
房玄龄补充道。
“然其‘信’与我所言‘信’略有不同,其信源于神启,自上而下,不容置疑,我朝之信,源于仁政德治,需陛下修德以应天,惠民以固本,路径虽异,然‘取信于民’之核心,千古一理。”
李世民颔首。
“二位爱卿所言极是,为君者,不可无威,更不可无信,欧麦尔借神威以立信,朕则需行仁政以立信,归根结底,皆需使民信之,其迪万制、司法独立,亦有可鉴之处,然”
他话锋一转。
“其继承之制,依赖推举协商,恐非长久之计,国本不稳,则大业难恒。
大明,御书房。
朱元璋对马皇后及太子朱标道。
“看见没?那欧麦尔,就是个升级版的红军(红巾军,不是那个!求放过!)!纪律严明,打仗不怕死,得了地盘不贪享乐,还能搞出一套规矩管着,公平分好处!这才是成大事的样子!啥罗马恺撒,听着阔气,最后死在自己人手里,窝囊!”
马皇后温和道。
“陛下说的是,然其政教合一,万事以教法为先,恐与我朝‘敬天法祖、敦崇教化’之理不同,我朝乃天子牧民,代天行职,而非某一宗教之护法。”
朱元璋沉吟片刻。
“妹子说得有理,咱得用儒生,尊孔孟,这才是咱的根,但那股子狠劲和规矩,不能丢!”
民间,茶楼酒肆。
百姓的议论则更为质朴而尖锐。
“要我说,哪个皇帝能让咱们少交粮,少服役,过年能吃上肉,那就是好皇帝!管他信啥教?”
“我看那欧麦尔不错,听说他自己都穿破袍子,肯定不贪!”
“得了吧,谁知道真的假的?还是咱们太宗皇帝实在,轻徭薄赋,日子是真松快了。”
“就是!那天榜上的皇帝打来打去,说到底,咱小民就图个安稳肚饱!”
阿拉伯帝国,大马士革。
新兴的倭马亚王朝贵族们,看着天榜上欧麦尔的简朴生活,神色多少有些尴尬。
他们己开始享受征服带来的奢华,住进罗马式的宫殿。
欧麦尔的遗产,既是他们的荣耀,也是一种无形的鞭策与讽刺。
古印度,华氏城遗址。
倘若阿育王有知,目睹欧麦尔以剑与经卷扩张信仰,或许会想起自己昔日以佛法教化西方的岁月,发出一声跨越时空的叹息。
武力与教化,究竟何种方能真正赢得人心?
就在这万朝议论达至顶点时,天榜金光再次微微流转,那浩渺之音并未立刻继续排名,而是仿佛总结般说道:
【仁政与霸权,皆非万应灵药。】
【信仰与律法,亦需与时偕行。】
【欧麦尔之简朴公正,可维系统治于一时开拓,然难抵后世奢靡之侵蚀。】
【恺撒之个人魅力,可摧垮旧制于顷刻,然难建新规于万代。】
【为君之难,难于上青天。需审时度势,知进退,明得失。】
【然,万变不离其宗:得民心者,虽方法各异,或可得天下;失民心者,纵有雷霆手段,终将覆亡。】
此言一出,万朝寂静。
无论是雄心勃勃的帝王,还是挣扎求存的末主,皆默然沉思。
得民心
这简单的三个字,做起来,却何其艰难!
旋即,天榜之音将众人的思绪拉回,聚焦于那即将登场的、被誉为“奥古斯都”的帝王:
【而今,将至榜单次席。】
【其人一生,几无险死还生之传奇,亦少石破天惊之壮语。】
【其武功,不及其养父恺撒之炫目;其文治,似乎亦不如欧麦尔之具有颠覆性。】
【然,其一生所为,便是将‘政治’二字,化为一种近乎艺术的平衡与经营。】
【于无声处听惊雷,于无为处见真功。】
【他如何将弑亲者的污名,洗刷为共和恢复者的荣光?】
【他如何将旧共和的躯壳,填充以帝制的实质,并维系西十年太平盛世?】
【帝王之艺,至他方臻化境。】
所有的目光,带着好奇、审视与极高的期待,投向了那即将全面展现的第二位——屋大维·奥古斯都。
他的故事,注定与之前的任何一位都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