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葵的膝盖陷在焦土里，左腿已经磨破了皮，血混着灰蹭了一地。她低着头，呼吸一次比一次重，像是要把肺撕开才能吸进点空气。
对面那人还站在原地，手掌悬在半空，黑色符文缓缓旋转。他刚才说了半句话——“我是你们所有人，从未见过的——”然后就停了。
可这半句没说完的话，反而更压人。
姜小葵咬住下唇，舌尖尝到铁锈味。她没动，但脑子里忽然闪过很多事。
不是那些画面，不是悬崖、药篓、老乞丐……而是另一些东西。
青岩村的灶台，锅底糊得发黑，她蹲在地上吹火，养父坐在门槛上笑她：“你炒个野菜都能烧出火星来。”
昆仑剑宗的演武场，她举着锅铲挡下一记剑气，有人在下面喊：“这丫头拿厨具打架？疯了吧！”
药王谷的试炼阵里，她一边念叨“我爹扫星我妈是龙王三公主”，一边用锅铲画符，结果真炸出一道彩虹色的饭香，把考官熏得直打喷嚏。
还有那天夜里，黑风寨的人杀进村子，她抱着青铜碎片拼命跑，脚底磨出血也不敢停下。因为她知道，只要她倒了，就没人替他们活着走出去。
这些事没人当真，也没人信她那套话。可她就是靠着这些不靠谱的念头，一路活到了现在。
她慢慢抬起头，嘴角裂开一个笑。
“你说我不该存在？”她说，“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偏要存在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体内那股金气猛地一震。
不是因为别人不信她，而是因为她自己信了。
信她能站着，信她能打，信她就算拿着破锅铲也能掀翻一个天。
金光从她胸口炸出来，顺着经脉冲向四肢，像是一道雷劈开了乌云。她的右手猛然攥紧，指甲陷进掌心，疼得她眼皮直跳，但她笑了。
她用这只手撑地，一点一点，把身子往上抬。
左腿还在地上跪着，右腿却已经绷直。她咬牙，发力，整个人晃了一下，差点又栽回去。
可她没倒。
她站起来了。
虽然只站起了一半，膝盖还贴着地，但她的背挺直了。
对面那人终于变了脸色。
他掌心的黑色符文转得更快，空气开始扭曲，地面裂开细缝，朝着姜小葵脚下蔓延。可就在那裂缝即将碰到她的一瞬，她身上爆发出一圈金光。
那光不刺眼，也不华丽，就像灶膛里突然旺起来的火苗，不起眼，却烧得坚决。
金光扩散出去，形成一面弧形护盾，把所有压迫都挡在外面。
咔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碎了。
那人眉头一皱，掌中符文闪了一下，竟出现了一道裂痕。
姜小葵喘了口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尖还在抖，血顺着胳膊往下滴，落在护盾边缘，立刻被蒸发成一缕轻烟。
她没管这些，只是慢慢抬起手，指向远处那把掉在地上的锅铲。
锅铲动了。
先是轻轻颤了一下，接着像是被什么拉住，直接从地上弹起，划出一道弧线，飞回她手中。
她握住铲柄，感觉它烫得厉害，像是刚从灶上拿下来。
“你还记得吗？”她咧嘴一笑，“我这铲子，可是炒过星辰的。”
那人没说话，但两只手都抬了起来，黑符在他掌间合拢，变成一只漆黑的眼睛形状，盯着她看。
姜小葵也不怕，反手把锅铲往地上一顿。
铲面朝天，金光顺着铲身往上爬，一行字浮了出来：【烤天雷·残谱版】。
她盯着那几个字看了两秒，忽然笑出声。
“原来还能这么玩。”她说，“早说啊，我还以为只能做家常菜。”
她抬起脚，往前踏了一步。
地面震动了一下。
第二步，她走得稳了些。
第三步，她开始加速。
她冲了出去。
锅铲横在胸前，金光在她身后拉出一条长长的尾迹，像是谁在天上划了一道灶火。联盟那些倒下的弟子里，有人睁开了眼，看见那道光，喉咙动了动，喊不出声，但嘴唇抖着，像是在笑。
那人终于动了。
他双手一合，那只黑眼骤然膨胀，化作一团漩涡，朝姜小葵迎面撞来。空气被撕开，发出尖锐的啸声。
姜小葵不闪不避，举起锅铲，对着那团黑雾大喊：
“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今天这顿饭，我亲自下厨，专治各种不服！”
金光炸开，与黑雾撞在一起。
轰的一声，地面塌陷三尺，尘浪冲天而起。
烟尘中，姜小葵的身影没有后退，反而向前扑去。她的右腕伤口崩裂，血洒了一路，但她握铲的手没松。
那人第一次抬起手臂，正面迎击。
两股力量相撞的瞬间，远处一座残塔轰然倒塌。
姜小葵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地，但马上又站起来。她甩了甩头，把糊住眼睛的血拨开，咧嘴笑了。
“怎么样？”她说，“这道菜，不合胃口？”
那人盯着她，眼神冷得像冰。但他掌心的黑符，正在缓慢龟裂。
姜小葵举起锅铲，指向他。
“接下来这道，”她说，“叫‘爆炒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