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道尽头的绿光原来是墙上一盏油灯，火苗歪着头，照得四壁发青。姜小葵落地时脚下一滑，差点摔趴下，她赶紧伸手撑地，掌心蹭到一块凸起的砖。
“别碰地面！”她回头吼了一声，声音在密室里撞来撞去。
话音刚落，身后通道轰隆一声塌了，碎石堵得严严实实。三道黑影从墙缝里钻出来，披着黑袍，手里拿着骨杖，脸上蒙着灰布，只露出两只眼睛，眼白泛黄。
小林抱着铜匣贴墙站定，肩膀还在流血，血顺着手指滴在地上。那血刚碰到地砖，就发出“滋”的一声，冒起一股白烟。
姜小葵把锅铲插进砖缝，铲面贴地一划，一道暗红的纹路瞬间变灰。她喘了口气，这阵法总算没立刻炸开。
“他们不是追兵。”她低声说，“是守门的。”
小林咬牙：“那咱们闯进人家家门口了？”
“不止。”姜小葵抽出青铜碎片，横在胸前，“是直接踹进了坟头。”
第一个黑袍人抬手，骨杖尖端凝聚一团灰雾，朝她面门甩来。姜小葵侧身躲过，灰雾打在墙上，石头像被虫蛀过一样开始剥落。
她反手一铲拍过去，锅铲边缘闪过一道金光，正中那人手腕。骨杖落地，那人惨叫一声，手背已经发黑。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挥杖。地面裂开，两道血线朝她双脚缠来。姜小葵跳上石桌，锅铲往下一戳，金光炸开，血线断成几截，缩回地底。
“小林！别站着！”她大喊。
小林这才反应过来，拖着伤腿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墙边。铜匣抱得死紧，指节都发白了。
两个黑袍人站定位置，骨杖交叉，嘴里念出一串怪声。空气突然变重，姜小葵觉得脑袋一沉，眼前闪出一片火光。
那是青岩村。
黑风寨的人举着火把冲进村子，老人倒在地上，药篓翻了，草药撒了一地。一个小女孩躲在柴堆后，浑身发抖。
“别看。”她对自己说。
可画面还在继续。那个小女孩爬出来，想扶起老人，却被一脚踢开。她吐了口血，右眼尾那粒朱砂痣突然亮了。
姜小葵猛地咬舌，血腥味冲进喉咙。幻象碎了。
她一脚踹翻石桌，锅铲抡圆了砸向最近的黑袍人。那人来不及反应，被铲子边缘扫中太阳穴，当场栽倒。
另一个见状，立刻改攻为守，骨杖舞成一圈，灰雾缠上来。姜小葵左臂一挡，鎏金战甲浮现，硬接一击。
“铛”的一声，她退了三步，虎口发麻。
“你撑不了多久。”那人开口，声音像是砂纸磨铁，“识海已破，灵台不稳。”
姜小葵没理他，转身去看其他人。一名暗探正掐住同伴脖子，嘴里喊着“杀我爹的贼”，另一人跪在地上，七窍往外渗血，眼看就不行了。
她冲过去，锅铲往地上一划，画了个“断”字。金光闪过，掐人的暗探愣住，松了手，瘫坐在地。
“醒了吗？”她踢了他一脚。
那人抬头，眼神清明了些：“圣女……我刚才……”
“别废话。”她打断，“去帮小林。”
她跑回小林身边，看见她肩上的伤口已经发紫，整条胳膊垂着不动。
“还能动吗？”她问。
小林摇头：“手使不上力。”
姜小葵把铜匣抢过来塞进自己怀里，顺手把青铜碎片按在左腕布条上。血浸透的布条一碰到碎片，立刻燃起一层金焰，沿着她的手臂窜上去。
金色符文从皮肤下浮起，迅速连成一片，护罩展开，把所有人圈在里面。
灰雾撞上护罩，发出“嗤嗤”声，像是雨点打在热锅上。
“三角阵。”她喘着气下令，“能动的都靠我站位。”
三人勉强摆出阵型，但有两个人已经站不稳。
黑袍人冷笑：“护罩撑不过十息。”
姜小葵没答话。她低头看手里的青铜碎片，表面裂了道细纹，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
老乞丐临死前说的话又响起来：“它认主一次，便耗主半命……别让它烧得太狠。”
她抬头看向阵法中心。屋顶正下方吊着一颗血珠，拳头大小，悬浮在空中，缓缓旋转。那是阵眼。
只要毁了它，阵法就破。
可现在没人能飞上去。
锅铲忽然“咔”了一声，裂了道缝。她握得更紧。
“还有别的路吗？”小林靠着墙，声音发抖。
姜小葵扫了一圈。受伤的同伴蜷在地上，呼吸微弱；另一个抱着头，还在晃神；小林快站不住了，铜匣快拿不住。
她笑了。
不是笑，是咧嘴。
“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她说得特别慢，像在嚼一口老牛肉。
话出口的瞬间，体内一热。荒诞仙气冲上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猛。锅铲上的裂缝开始发光，金焰顺着铲柄爬到她手上。
她把碎片举过头顶，双手托着，像捧着一碗刚出锅的饭。
金光从她身上炸开，直冲屋顶。血珠剧烈震动，开始龟裂。
黑袍人怒吼，挥杖合击。灰雾化作三条毒蛇扑来，撞在护罩上，护罩裂了道缝。
姜小葵不动。
金光越来越强，她整个人像是被点燃了。右眼尾的朱砂痣烫得像块烙铁。
“再来一遍。”她大声说，“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声音在密室里炸开，锅铲“啪”地碎成两截。
金焰顺着青铜碎片冲进阵眼。
血珠爆了。
红光瞬间吞没整个空间，墙壁开始崩裂，砖块一块块往下掉。黑袍人被气浪掀飞，撞在墙上，口吐黑血。
小林抬头，看见姜小葵站在光里，双手高举，身体绷得笔直。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根钉进地底的桩。
“圣女……”她喃喃。
姜小葵没听见。她只知道，再撑三秒，要么全活，要么全死。
她张嘴，准备喊第三遍。
嘴唇刚动，眼角瞥见小林怀里的铜匣——盖子不知什么时候开了条缝，一枚玉简滚了出来，落在她脚边。
上面刻着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