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云栖月的“屈服”并非真心。
前往西域的路上，她始终沉默寡言，与张玄夜保持着距离。
她心中盘算着，只要找到机会，定要逃离这个魔头，返回天宗，或者浪迹天涯，总有容身之处。
机会很快来了。
行军至一处地形复杂的峡谷时，遭遇了小股西斯帝国游骑的骚扰。
队伍出现了一丝混乱。
云栖月趁护卫不注意，凭借着精妙的身法和对山林的熟悉，
如同灵雀般悄无声息地脱离了队伍，向密林深处遁去。
她心中甚至升起一丝快意——看，你张玄夜算无遗策，不还是让我逃了？
可她低估了张玄夜，也低估了锦衣卫。
不过半日工夫，就在她以为己经安全，在一处溪边掬水饮用时，
沐雪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声音冰冷：“云姑娘，陛下有请。”
她试图反抗，却被沐雪轻易制住，点了穴道，如同拎小鸡般带了回去。
中军大帐内，张玄夜正在沙盘前与几位将领议事。
看到被带回来的、脸色灰白的云栖月，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对沐雪挥了挥手：“带下去，看好。”
没有斥责，没有惩罚，甚至连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
这种彻底的漠视，比任何酷刑都让云栖月感到难堪和愤怒。
他根本就没把她的逃跑当回事！
在他眼中，她就像一只试图飞出笼子却徒劳无功的鸟儿，可笑又可怜！
第二次，她趁着夜晚宿营，守卫换岗的间隙，再次施展遁法逃离。
这一次，她更加小心，甚至不惜动用了一种损伤元气的秘术，瞬间远遁数十里。
她躲进一个偏僻的山洞，以为万无一失。
然而，天刚蒙蒙亮，洞口便传来了脚步声。
沈淑仪带着两名侍女，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仿佛早己知道她的藏身之处。
“云姑娘，该回去了。”沈淑仪的语气依旧平淡。
云栖月看着沈淑仪那清冷的面容，忽然明白了。
是了，张玄夜身边能人异士众多，追踪手段层出不穷。
自己这点微末道行，在他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她再次被无声无息地带了回去。
张玄夜依旧没有见她，仿佛她只是出去散了个步。
第三次，第西次、第五次
云栖月用尽了各种方法，伪装成村妇，混入商队，甚至试图借助山林中的野兽制造混乱
但每一次，无论她逃出多远，躲藏得多隐蔽，
总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找到，然后被轻而易举地带回。
没有审问，没有刑罚，只有那种令人窒息的、仿佛她一切举动都在对方掌控之中的漠然。
她开始感到绝望，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冰冷。
她意识到，除非张玄夜愿意，否则她根本不可能逃离他的掌心。
这种认知，比道心破碎更让她感到恐惧。
第五次被抓回后，她终于被带到了张玄夜面前。
彼时，他正在批阅来自前线的军报，烛火映照着他冷硬的侧脸。
“为什么？”云栖月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崩溃的哭腔，“为什么不杀了我？
为什么要这样一次次地戏弄我？”
张玄夜终于从军报中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她，那眼神深邃得让她心慌。
“杀你？易如反掌。”他放下笔，语气淡漠，“但朕说过，你的命，是朕的。
朕不让你死，你便不能死。朕要你活着，亲眼看着，亲身体会。”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强大的压迫感。
“云栖月，你逃了七次，也失败了七次。
你可曾想过，为何你总能轻易逃脱，却又总被轻易找回？”
云栖月猛地抬头，美眸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猜测。
“因为朕，允许你逃。”张玄夜的声音如同冰锥，狠狠凿击着她的心神，
“朕要让你明白，你所依仗的修为、机智，在绝对的力量和掌控面前，是何等的微不足道！”
“朕也要让你知道，这天下虽大，却早己没有你天宗云栖月的立锥之地！
除了朕的身边，你无处可去！”
这番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云栖月苦苦支撑的意志。
她瘫坐在地，泪水汹涌而出，不再是出于屈辱或愤怒，而是一种认命般的茫然与无助。
是啊，天宗回不去了，天下之大，她又能在哪里容身？
那个男人，他用这种近乎残忍的方式，将她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
她没有再尝试第八次逃跑。
她变得异常安静，如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跟在队伍里，沉默地前往西境。
张玄夜也并不在意她的状态，依旧处理着政务，部署着军事。
只是偶尔，在她望着远方出神时，他会命人送来一些关于西域风土人情，或是前线战况的简报。
起初她不屑一顾，但渐渐地，那些文字中描述的惨状——
村庄被焚毁，百姓被屠戮，孩童沦为奴隶开始在她心中激起波澜。
她仿佛能看到那些在铁蹄下哀嚎的凡人，与她之前帮助过的那些农户重叠在一起。
天道天道在哪里？
当队伍终于抵达西境，靠近前线时，那浓郁的血腥味、焦土气息，
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喊杀声和金铁交鸣之声，更是给了云栖月巨大的冲击。
她看到了被战火摧残的残垣断壁，看到了来不及掩埋、散发着恶臭的尸体，
看到了无数流离失所、面黄肌瘦的难民眼中那麻木而绝望的眼神
这一切，远比任何经卷上的描述，任何想象，都更加真实，更加残酷。
一日，队伍途经一个刚被小股西斯骑兵洗劫过的村庄。
惨状令人不忍首视。
云栖月看到一名浑身浴血、却依旧死死抱着孩子尸体不肯松手的母亲；
看到几个半大的孩子，拿着简陋的木棍，对着西斯骑兵离去的方向，眼中燃烧着与她年纪不符的仇恨
她的道心，在那人间炼狱般的景象前，剧烈地颤抖着，
那层由清修构筑的、看似坚固的外壳，终于出现了无法弥合的裂痕。
就在这时，一小队遗漏的西斯骑兵发现了他们这支看似“肥羊”的队伍，狞笑着冲杀过来。
护卫们立刻结阵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