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凌厉无匹、蕴含着云栖月满腔悲愤与决绝的青色剑罡,
在距离张玄夜眉心不足三寸之处,竟被他那两根修长的手指,精准无比、轻描淡写地夹住了!
如同铁钳锁住了毒蛇的七寸!
剑罡剧烈震颤,发出不甘的嗡鸣,却无法再前进分毫!
狂暴的剑气西散激射,将书房内的桌椅、屏风、瓷器瞬间切割得支离破碎,一片狼藉!
云栖月保持着前刺的姿势,悬浮于半空,美眸圆睁,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骇然!
她倾尽全力、含怒而发的一剑,甚至动用了损耗元气的秘法,
竟然竟然被他如此轻易地接下了?
只用两根手指?
这怎么可能?他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张玄夜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指尖微微用力。
“咔嚓!”
那凝练的青色剑罡,竟如同琉璃般,被他硬生生捏碎,化作点点流光,消散在空中。
强大的反噬之力让云栖月忍不住闷哼一声,气血翻涌下从半空中跌落下来,踉跄几步才勉强站稳。
她抬头,看着那个依旧端坐在椅中、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一粒尘埃的男人,
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挫败感和一种更深的恐惧。
“看来,天宗的仙子,是打算行刺朕,为你口中的‘暴君’之名,添上一笔实证了?”
张玄夜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云栖月呼吸都为之一窒。
“你你杀戮无度,抄家灭族,视人命如草芥!
还强占强占于我!不是暴君,又是什么?”
云栖月握紧了手中光华黯淡的长剑,色厉内荏地斥责道。
只是声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底气不足。
“杀戮无度?”张玄夜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玄色衣袍无风自动,气势如山岳般迫人,
“朕杀的是国之蛀虫,是民之蠹贼!
林墨轩勾结前朝余孽,李德财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赵永昌手下多少矿工冤魂?他们不该杀吗?”
“抄家灭族?他们所聚之财,哪一分哪一厘不是民脂民膏?
朕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何错之有?”
“至于强占于你?”
张玄夜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剖开她所有的伪装,
“你我情投意合、你情我愿,何来强占之说?
朕点拨于你,让你看清这真实的人间,可你非但不思感恩,反而听信流言,持剑弑君?”
他的话语,一句句,如同重锤,敲打在云栖月的心上。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那些市井流传的“暴君”行径,
在他这番冰冷而清晰的逻辑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是啊,林墨轩他们难道不该杀吗?
那些被兼并田产、被逼得卖儿鬻女的百姓,难道不值得同情吗?
自己真的是被所谓的“暴君”之名和自身的屈辱感蒙蔽了双眼,失去了判断吗?
“至于朕是不是暴君”
张玄夜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历史,自有后人评说。朕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但求对这天下苍生有利!”
“而你,”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口口声声天道自然,清静无为。
可你扪心自问,你所谓的道,除了让你高高在上,冷眼旁观这世间苦难,
又可曾真正为这众生做过什么?”
“若天道不仁,视万物为刍狗,那朕,便替这苍生,行这人道!”
“逆天而行,朕,又何惧?!”
轰!
这番话,如同九天惊雷,再次在云栖月混乱的心湖中炸响!
逆天而行!
替苍生行那人道!
这是何等的霸道!何等的气魄!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信念和仿佛能承载整个天下的担当,
再回想自己之前的狭隘与冲动,一种前所未有的羞愧和茫然,瞬间淹没了她。
道心,在那霸道的话语和事实面前,再次剧烈震荡,几乎要彻底崩碎!
“我我”她嘴唇哆嗦着,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剑。
“哐当”一声,长剑掉落在地。
她身体一软,无力地瘫坐下去,眼神空洞时早己泪流满面。
不知道自己坚持的道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张玄夜看着道心再次紊乱的云栖月,知道过犹不及。
他收回手,对一旁的沈淑仪淡淡道:
“带她下去好生看管,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她离开半步,也不许任何人接近。”
“是,陛下。”沈淑仪复杂地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云栖月,上前将她扶起。
张玄夜转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依旧沉沉的夜色,眼神深邃如渊。
内部的钉子要拔除,外部的敌人要应对,
而这些心怀各异、需要“引导”的女人,也同样需要花费心思。
这帝王之路,从来就不只是金戈铁马,更是人心博弈。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江南之事,己近尾声。
接下来,该是时候将目光,重新投向那烽火连天的西境了。
想必,徐天德和周昌平,己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而西斯帝国的血,正好用来淬炼大秦更锋利的战刀!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发出沉闷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立于窗前的他,玄色衣袍融入夜色,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倒映着窗外稀疏的星火,沉静如渊。
云栖月那失魂落魄、泪流满面的模样,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并未掀起太多波澜。
刺杀君王,按律当诛九族。
但他张玄夜,要的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也不是一个心怀怨怼、时刻需要提防的囚徒。
他要的,是那个清冷如月、天赋卓绝的天宗仙子,彻底斩断与过往的牵连,
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他,成为他手中一把锋利而独特的剑。
这需要耐心,需要手段,更需要摧毁她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而后,由他亲手重塑。
“传令下去,”张玄夜的声音打破书房内的寂静,带着浓浓的帝王威严,
“云栖月刺杀朕,罪无可赦。
然,朕念其受奸人蒙蔽,道心不稳,暂免其死罪。
即日起,禁足于‘听雨轩’,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亦不许她踏出半步。
一应起居用度,按嫔位份例供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