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失重让崔婉莹下意识地惊呼一声，藕臂不由自主地环住了他的脖颈。
随即又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紧紧交叠在微微起伏的胸前，
指尖深深陷入宫装的云锦面料中。
崔婉莹的脸颊紧贴着他玄色常服冰凉的织金纹路，
能清晰地感受到其坚实胸膛传来的、沉稳而充满力量的心跳，
与自己那如同打鼓般狂乱的心跳形成了鲜明对比。
内室的布置比外间更显帝王气派，却也更加私密。
鲛绡帐低垂，明珠嵌顶，柔和的光线洒落，将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朦胧而不真实的光晕。
空气中龙涎香的气息似乎更浓了些，
混合着一种独属于张玄夜的、清冽而危险的气息，无孔不入地侵袭着崔婉莹的感官。
她被轻轻放在宽大得惊人的龙榻之上，身下是触感冰凉滑腻的玉簟。
上面铺着玄色为底、绣有暗金龙纹的锦被。
这鲜明的帝王象征刺得她眼眸生疼，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想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张玄夜站在榻边，并未急于动作，只是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缓慢而极具压迫感地掠过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娇躯，
掠过她死死攥住衣襟、指节发白的纤手，
掠过她低垂着、却依旧能看出惊人优美的颈项线条，
最后定格在她那紧紧抿住、失了血色的樱唇上。
“怕了？”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内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
崔婉莹浑身猛地一颤，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抖动，
却倔强地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
怕？何止是怕。
是深入骨髓的恐惧，是信仰崩塌的茫然，是身为世家嫡女最后尊严被剥落的羞耻
种种情绪交织，几乎要将她撕裂。
见她沉默，张玄夜也不在意。
他伸出手，并未首接触碰她，而是慢条斯理地、一根一根地，将她那紧紧攥住衣襟的手指掰开。
他的动作并不粗暴，甚至称得上从容，
但那不容抗拒的力量和冰冷的触感，却让崔婉莹感到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力。
她自幼所学的一切礼法规矩，所恪守的男女大防，
在此刻，在这位帝王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朕听闻，清河崔氏诗礼传家，最重闺阁礼仪。”
他一边动作，一边语气平淡地陈述，
“女子七岁不同席，授《女诫》《内训》，行止坐卧，皆有法度。可是如此？”
崔婉莹咬紧了下唇，几乎要尝到血腥味。
他是在羞辱她吗？用她最引以为傲的家族教养，来衬托她此刻的狼狈？
“抬起头来。”张玄夜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命令的口吻。
她不由自主地，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缓缓抬起了头。
烛光映照下，崔婉莹的容颜彻底暴露在他眼前。
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琼鼻挺翘，唇瓣虽无血色，却形状优美如花瓣。
此刻，那双美眸中水光潋滟，混杂着惊恐、屈辱和一丝挥之不去的倔强，愈发显得我见犹怜，
却又带着一种风雨中不肯折腰的青莲般的高洁。
便是见惯了美色的张玄夜，眼底也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欣赏。
这崔婉莹，确有一股不同于江云舒之清冷、慕青璃之英气、姜明月之灵秀的独特风韵。
那是千年世家用最严苛的礼教和最精致的文化熏养出的、融入骨血里的端庄与雅致。
摧毁这样的端庄，看着她在皇权与情欲的冲击下一点点瓦解、重塑，别有一番征服的快意。
他没有再给崔婉莹退缩的机会，俯身靠近。
陌生而强烈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崔婉莹下意识地想要向后躲，
脊背却抵住了冰冷的床柱，无处可逃。
她闭上眼，偏过头，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任由那带着薄茧的指腹抚上她的脸颊，顺着颈项的曲线，缓慢而坚定地向下。
衣带的结被灵巧地解开，微凉的空气触碰到温热的肌肤，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繁复华丽的宫装如同凋零的花瓣，一层层剥落，
露出其下如玉般莹润、却因极度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肌肤。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鬓角乌黑的发丝。
她想起了母亲在她出嫁（入宫）前，屏退众人，红着眼圈对她说的那些隐晦的、关于夫妻人伦的话。
那些话语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她也想起了那些偷偷读过的、被斥为“淫词艳曲”的话本里，
才子佳人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描写，与眼前这充满掠夺和征服意味的场景截然不同。
这这就是侍寝吗？为何与想象中完全不同？
没有温情，没有怜惜，只有赤裸裸的占有和令人窒息的威压。
张玄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她那微弱的抗拒和滑落的泪珠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音。
他的手掌带着灼人的温度，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游走。
所过之处，仿佛点燃了一簇簇陌生的火焰，让她既恐惧又不由自主地产生一丝战栗的回应。
这陌生的感觉让她更加羞耻，身体颤抖得愈发厉害。
“陛陛下”她试图说些什么，或许是求饶，或许是提醒他谨守“君子”之礼（纵然明知可笑），
但破碎的声音溢出唇瓣，却只成了无意义的音节。
“记住此刻，”张玄夜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灼热的气息，
如同魔王的低语，敲打着她最后的心理防线，“记住是谁在拥有你。
从里到外，从身到心。”
话音未落，一股撕裂般的剧痛猛地传来，让她瞬间蜷缩起来，
指甲无意识地在他坚实的臂膀上留下了几道红痕。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礼教、所有的过往，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被这霸道的力量彻底击碎。
她不再反抗，也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如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精致人偶，任由身上的男人予取予求。
泪水无声地流淌，浸湿了身下玄色的龙纹锦被。
脑海中，父亲谆谆告诫的家族利益，母亲隐含泪光的期盼，
柳文轩那渐行渐远的模糊面容，文华阁书案上未完成的《乐府遗音》整理稿
走马灯般闪过，最终都化为一片空白。
只剩下身上这人带来的、混合着痛苦与一丝奇异如同惊涛骇浪般的冲击。
不知过了多久，风浪渐息。
张玄夜起身，随意披上外袍。
神情慵懒地看了一眼榻上如同被风雨摧折过的娇花般、蜷缩着一动不动的崔婉莹，
她的青丝铺满了玉枕，衬得那张苍白泪湿的小脸愈发楚楚可怜。
“收拾干净。”他对着门外淡淡吩咐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内室。
没有多余的一眼，也没有只言片语的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