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瑾瑜顿了顿,继续道:“至于那精神惑乱之术陛下曾言,世间万法,皆有其理。
此术不过是利用了人类心神在特定环境下的脆弱。
贫道观朱雀军团将士,气血旺盛,意志坚定,
只需辅以‘静心咒’与特制‘安神符箓’(实为蕴含特殊磁场或心理暗示的器物),便可大幅削弱其影响。”
慕青璃闻言顿时大喜:“如此甚好!还请真人尽快配备!”
“此外,”张瑾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又补充了一句,
“陛下曾授意,对付巫毒,亦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贫道发现,南疆各部并非铁板一块,其巫术亦有派系之争,所需材料、崇拜图腾各不相同。
或可从中分化。”
慕青璃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真人之意是?”
“贫道可设法,让与黑苗有仇的‘白溪部’大巫,‘意外’获得能克制黑苗巫术的‘秘法’
或者,让黑苗部落的水源、猎场,出现一些他们无法理解、却会归咎于敌对部落的‘诅咒’。”
慕青璃看着这位气质出尘,手段却如此务实的张真人,不禁对远在长安的陛下更加佩服。
陛下这是将“统一战线”和“心理战”都用到了玄学领域啊!
有了“靖南道院”的加入,朱雀军团的处境立刻改观。
再次遭遇黑苗大巫的毒雾袭击时,将士们提前服下“清灵散”,佩戴“安神符”,阵型丝毫不乱。
当黑苗大巫试图驱动毒虫时,道院弟子敲响特制的铜钟,发出特定频率的声波,
并撒出刺激性药粉,顿时让虫群失控,反噬其主。
更让黑苗部惊恐的是,他们部落赖以生存的圣泉,
一夜之间竟变得浑浊不堪,带有腥臭,族中圈养的毒物也大批死亡。
大巫耗费心力占卜,结果却隐隐指向与他们素有积怨的白溪部!
内部猜疑一起,联盟便出现了裂痕。
慕青璃则抓住时机,一边继续军事压力,一边派出使者,携带盐巴、铁器、精美的布匹,
接触那些态度摇摆或被黑苗欺压的中小部落,许以通商、自治等优惠条件。
硬刀子(朱雀军团)与软刀子(靖南道院+怀柔政策)双管齐下,
南疆看似铁板一块的抵抗联盟,开始从内部松动、瓦解。
捷报传回长安,张玄夜只是淡淡批复:“知道了,按既定方略推进。
注意防疫,减少非战斗减员。
待南疆大体平定,朕当亲自巡视,设立‘南海都护府’。”
他的目光,己然越过南疆的崇山峻岭,投向了那片更广阔的、被称为“南洋”的富饶海域。
那里,有香料,有稻米,有橡胶,有无数等待大秦龙旗插上的岛屿
而幽兰殿内,崔婉莹从《大秦公报》上看到了南疆战事进展的简讯,看到了“靖南道院”初显神威的描述。
她放下报纸,走到窗边,望着南方天际,心中波澜起伏。
那个男人,他不仅用兵如神,更能将这些看似玄虚的“异术”也纳入掌控,化为帝国的力量。
他打造的,是一个怎样包容又怎样强大的国度?
她低头,看着自己这些时日整理、校勘出的一叠叠诗稿,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念头:
或许,她也可以做点什么,为这个时代,留下一些不同于风花雪月的、更有价值的东西。
她转身回到书案前,铺开一张新的宣纸,提笔蘸墨,
开始撰写一份关于整理《乐府遗音》与编修《大秦乐典》的初步构想。
她的笔下,不再是哀婉的闺怨,而是对历史的梳理,对文化的传承,
以及对一个新兴帝国“雅乐”体系的构建思考。
殿外阳光正好,透过窗棂,洒在她专注而沉静的侧脸上。
墨迹在宣纸上缓缓晕开,勾勒出《大秦乐典编纂刍议》的框架。
崔婉莹全神贯注,并未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首到殿外传来一阵沉稳而富有韵律的脚步声,打破了幽兰殿的宁静。
她抬起头,只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己立于殿门之外。
夕阳在其身后勾勒出伟岸的轮廓,帝威无形,却让殿内空气瞬间凝滞。
张玄夜并未身着龙袍常服,而是一身便于行动的玄色劲装,外罩一件同色披风。
眉宇间带着一丝处理政务的倦色,却更显深邃难测。
“陛下?”崔婉莹连忙放下笔,起身行礼,心头莫名一紧。
他怎会突然来此?还是这般装束?
张玄夜迈步入内,目光随意地扫过她书案上堆积的文稿,最后落在她那张因专注而微泛红晕的脸上。
“收拾一下,明日随朕“南巡”。”他语气平淡地开口,却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南巡?”崔婉莹愕然抬头,美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她入宫时日尚浅,又无显赫恩宠,如此重要的伴驾“南巡”,怎会轮到她?
“嗯。”张玄夜走到她的书案前,拿起那份刚刚写了个开头的《刍议》,随意浏览着,
“文华阁之事,暂且放下。
朕需要一个熟悉河北、清河乃至部分江南士林往来脉络的人。”
他放下文稿,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与考量:
“崔氏累世经营,门生故旧遍布运河沿岸。
你虽久居深闺,耳濡目染,总该知道些东西。
此番“南巡”,明为巡视河工,安抚新附,实则有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需要清理。”
他的话语首白而冷酷,如同利刃剖开温情脉脉的表象,露出底下血淋淋的权力斗争。
崔婉莹瞬间明白了。
陛下带她,并非因为她是“婉嫔”,而是因为她是“崔婉莹”,是清河崔氏的嫡女,
是一把可能撬动某些关系的钥匙。
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缓缓爬上,让她指尖发凉。
“至于沈淑仪和林雪薇,”张玄夜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继续道,
“一个熟知各地阴暗角落,一个或许能引出些不甘寂寞的旧鬼。同去。”
他语气漠然,仿佛在安排几件寻常物事,而非他的妃嫔。
“嫔嫔妾遵旨。”崔婉莹垂下眼睫,低声应道。
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既有对未知旅程的恐惧,
也有一种被“使用”、被纳入棋局核心的奇异悸动。
她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