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最前方,三百骑尤为引人注目。
他们并未穿着制式的厚重玄甲,而是清一色的暗青色轻便皮甲。
外罩玄色斗篷,背负特制的强弓劲弩,腰挎狭长的马刀。
人人眼神锐利如鹰,气息精悍,身形随着战马的奔驰微微起伏,仿佛与坐骑融为一体。
这正是从全军数十万将士中遴选而出、立志搏杀“骁骑将军”爵位的三百候选者!
他们是整个玄武军,乃至大秦帝国最锋利的尖刀!
为首一员小将,年约二十,面容刚毅,名叫李破虏,名字便是其父辈的期望。
他原是北境边军一普通斥候,因屡立奇功、悍勇无双被选入。
此刻,他感受着怀中那枚象征着“骁骑候选”身份的冰冷铁牌,
以及体内那丝微薄却真实不虚、与大秦国运相连的力量,胸中豪情与杀意反复交织。
斩首、夺旗、先登!这是他,以及身后这二百九十九名同袍,通往荣耀与封爵的唯一途径!
中军,巨大的“周”字帅旗与“秦”字龙旗迎风猎猎作响。
主帅周勃端坐于一匹神骏的乌骓马上。
他并未穿戴全副侯爵仪仗,只是一身玄铁重铠,外罩猩红战袍。
这位以勇猛著称的【玄武侯】,此刻面色沉静如水。
唯有那双虎目之中,不时掠过一丝对即将到来的杀戮的渴望,
以及对稳坐长安未央宫中那位陛下的绝对敬畏与忠诚。
“侯爷,前方五十里,便是‘野狼原’,金狼部的游骑活动十分频繁。”
一名斥候校尉策马奔来,低声禀报。
周勃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身旁几名手持奇特圆盘、镜筒的参军
(由工部紧急培训,装备了简易罗盘、望远镜等“新式”装备)。
这些玩意儿,据说都是陛下亲自指点画出的草图所制。
初时军中老卒还颇多不屑,但几次演练下来,其于行军布阵、侦察敌情之便利,却让人不得不服。
“传令,前军放缓,左右两翼斥候放出二十里。
命‘神机营’弩车检查机栝,备好弩箭。”周勃声音波澜不惊,
“告诉李破虏,他那三百锋矢,可以开始‘狩猎’了。
本侯要这野狼原上,再也见不到一只金狼部的眼睛!”
“得令!”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李破虏接到军令,眼中顿时精光暴涨。
他猛地拔出马刀,斜指苍穹,低吼道:“兄弟们!侯爷有令,狩猎开始!
用金狼崽子们的血,染红咱们的功劳簿!随我——杀!”
“杀!”
三百骁骑候选,如同三百头脱缰的猎豹,瞬间从大军主体中脱离而出,分成数十个小队。
如同泼洒出去的墨点,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广阔无垠的草原之中。
他们的任务,是清除敌军耳目,捕捉舌头,为大军的突进扫清障碍,并寻找敌军主力的确切位置。
与此同时,数千里外,大秦帝国中枢,长安城,未央宫宣室殿。
殿内并非只有张玄夜一人。
舒妃江云舒一身简约宫装,正安静地坐在下首,协助处理着来自北境军前与后方各州郡的文书流转。
她神情专注,偶尔抬眸看一眼御座上的身影,眼神复杂难明。
御案之后,张玄夜并未身着龙袍,仅是一袭玄色常服。
他闭目凝神,似乎在小憩。
然而,在他那浩瀚的识海深处,正悬浮着一幅巨大的、由紫金色国运之气勾勒出的立体地图——
正是北境雁门关外的地形地貌!
这不是简单的沙盘推演,而是他以自身为引,
借磅礴国运,结合锦衣卫、军中斥候回报的无数信息,构筑出的近乎实时的“战争沙盘”。
金狼部各大致营地方位、己知的兵力调动,甚至那五万玄武军铁骑的行进路线,
都以不同颜色的光点在沙盘上隐约闪烁。
这,便是他超越此世数千年的眼界与手段之一。
并非依赖某个全知全能的“系统”,而是基于严谨的信息收集、逻辑推演,
以及“国运”这种唯心神异力量的科学(或者说高维)运用!
“陛下,”江云舒轻柔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北地苦寒,周侯爷虽勇,然金狼部盘踞多年,熟悉地形,且骑兵来去如风,是否”
张玄夜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看向她,那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人心:
“云舒是担心,朕的玄武军,会重蹈前朝李信深入大楚之覆辙?”
江云舒闻言心头一凛,连忙低头:“臣妾不敢。”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李信之败,败在骄狂,败在不察民情地利,败在后路被断。”
张玄夜的声音不带丝毫烟火气,却蕴含着掌控一切的自信,
“朕的玄武军,携带足量‘压缩军粮’(工部根据张玄夜提示研发的类似炒面、肉干的便携食物),
有国运加持,士气、体力、耐力远超寻常。
更有‘神机弩’可破重甲,‘破甲箭’可穿皮盾,此乃‘硬件’碾压。”
他顿了顿,指尖在御案上轻轻一点,那识海中的国运沙盘上一处区域微微亮起。
“至于地利金狼部自以为藏于草原深处,便可高枕无忧。
却不知,其王庭周边三百里内,所有水源地、可通行大队骑兵的草场,
乃至他们赖以隐匿的山谷,皆在锦衣卫这些时日来的勘测之下,
早己制成舆图,分发至百夫长以上军官。”
“更何况,”张玄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谁规定,打仗一定要按照他们的节奏,玩追逐游戏?”
他目光再次投向北方,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落在了那片即将被鲜血染红的草原上。
“朕,要的是歼灭战,是摧毁其战争潜力的犁庭扫穴!
周勃此行,带去的不仅是五万铁骑,更是朕为他们画好的囚笼!”
野狼原,一处水草丰茂的洼地。
一队约五十人的金狼部游骑正懒散地围坐在几处火堆旁,啃食着烤熟的羊肉,大声用胡语谈笑着。
他们是大草原的子孙,自认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对于南方那个刚刚成立、据说很能打的“大秦”,虽有些警惕,但骨子里的傲慢并未消除。
毕竟,千百年来,南人的军队几次北伐,最终不都铩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