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不知道的是，张玄夜此时正站在沈淑仪院落的月洞门外，
看着里面那个独自坐在石阶上、抱着膝盖、望着夜空发呆的孤单身影。
她换下了夜行衣，穿着一件单薄的素色长裙，发丝微乱。
脸上洗净了铅华，也洗去了之前的狠厉，只剩下一种深深的疲惫和空洞。
仿佛一尊失去灵魂的琉璃美人。
听到脚步声，她猛地抬头，看到月光下张玄夜的身影，
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慌，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行礼。
“不必。”张玄夜淡淡道，走到她身边，很随意地也坐在了冰凉的石头台阶上。
沈淑仪身体僵硬，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她以为他会问赵皓的事，问别院的事，甚至责怪她擅自行动。
然而，张玄夜只是仰头看了看稀疏的星空，
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报仇痛快吗？”
沈淑仪愣住了，鼻子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用力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半晌，才哑声道：“痛快。”
顿了顿，又补充道，“也空虚。”
大仇得报，那股支撑她的恨意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无尽的迷茫和疲惫。
前世今生，她仿佛只剩下一具空壳。
张玄夜侧过头，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
他的目光却似乎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看进了沈淑仪的心里。
“那就去找点新的想头。”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振奋人心的力量，
“比如，怎么当好你的沈侧妃，怎么报复沈明珠？
怎么帮本王把这京城的天，捅个大窟窿。”
听闻此言，沈淑仪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他他居然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震惊、委屈，以及一丝微弱希望的情绪，
如同潮水般冲垮了她紧绷的心防。
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大颗大颗滚落下来，她却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张玄夜看着她这副强忍泪水的模样，
忽然伸出手，有些粗鲁地用拇指揩去她脸颊的泪痕。
“哭什么？本王的女人，不需要眼泪。”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语气甚至有些霸道，
“只需要记住，从今往后，你的命是我的，
你的恨，你的怨，你的快活，也都只能系在我一个人身上。明白吗？”
沈淑仪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眼前这个如同魔神般的男人。
他强大、冷酷、算计深沉，却又在她最脆弱迷茫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冰冷而坚实的方向。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哽咽却渐渐清晰：“妾明白了。”
张玄夜似乎满意了，站起身，拍了拍衣袍：
“明白就回去睡觉，明日早朝，还有一场大戏要看。”
说完，他竟不再多言，转身抄着沈淑仪的腰身，将人打横抱起。
沈淑仪惊呼一声，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襟，
泪眼朦胧中却对上他幽深如渊的眸子：“王爷~”
“别动。”张玄夜声音沙哑地开口。
夜风拂过，卷起他翻飞的衣角，而怀中人微微颤抖着，却真的不再挣扎。
将沈淑仪送回房间，放在柔软的床榻上，张玄夜却没有折腾她。
而是搂着沈淑仪的腰，目光深沉地看着她，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承诺：
“从今日起，你不再是孤身一人。
本王会护你周全，也会与你一同，走向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沈淑仪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话，心中多了几分前所未有的暖意。
这一刻她不想知道张玄夜是不是也重生了。
她只知道，这个曾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此刻给了她依靠。
命运如同棋局，他们曾各执一端，如今却被迫并肩而战。
沈淑仪轻轻闭上眼，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或许，这一世，她能借他的光，走出自己曾经的阴影，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妾身愿与王爷并肩作战，至死不渝。”
沉思了许久，想着两人前世今生的种种纠葛，沈淑仪终于缓缓开口。
张玄夜微微一怔，似未料到她会如此坚定地回应。
夜色沉沉，他的目光却在这一刻柔软了几分。
他低声感慨道：“至死不渝好，本王记下了。”
他不再多言，只是将沈淑仪往怀中紧了紧。
窗外风声如诉，而屋内两人相拥而眠。
这一夜，没有权谋，没有挣扎，只有两个洗尽铅华的人，悄然许下了一世的诺言。夜色褪去，晨光熹微。
张玄夜悄然起身，并未惊醒身旁熟睡的沈淑仪。
她昨夜情绪大起大落，此刻眉宇间虽仍有倦色，却比昨日多了几分安宁。
替她掖好被角，动作是自己都未察觉的轻柔。
书房内，张玄夜己恢复那个运筹帷幄的镇北王。
心腹早己等候在内，低声禀报：
“王爷，三皇子府昨夜己乱成一团。
萧璟琛重伤濒死，太医诊断下身尽毁，经脉寸断。
似遭巨力重创兼剧毒侵蚀，即便救回，也己形同废人。
三皇子府侍卫死伤惨重，现场留有南疆蛊虫痕迹及西皇子门客的令牌碎片。”
张玄夜面无表情地听着，指尖敲击桌面：“陛下那边有何反应？”
“陛下震怒，己下令封锁消息，严查！
但矛头隐约指向西皇子与南疆勾结，或因争权夺利所致。
我们的人做得很干净，所有线索都按计划指向预设方向。”
“很好。”张玄夜嘴角勾起一抹冷嘲，
“他那位好西弟，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继续找机会弄死其他几位皇子，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是！”
心腹退下后，张玄夜沉吟片刻。姜明月那边也该用上了。
他起身走向客房区域，恰好遇见早己起身、
正故作镇定在庭院中赏花（实则焦急等待）的姜明月。
她今日特意换了一身更显清雅出尘的湖蓝色宫装，发髻梳得一丝不苟。
脸上薄施脂粉，眼波流转间，自带一股书卷清气（以及系统兑换的‘明眸秋水’buff效果）。
见到张玄夜，她立刻迎上前，福了一福。
声音刻意放得平稳却难掩一丝紧张：“王爷，早。”
“姜姑娘休息得可好？”张玄夜神色如常，仿佛昨夜那个“慌乱无助”的人不是他，
“今日早朝，恐怕还需姜姑娘助本王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