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里的火焰噼啪作响,在冰冷的石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姜默靠在那张奢华的四柱大床上,闭着眼睛,眉头微微皱起。
安吉拉跪坐在床边,她那双曾经桀骜不驯的手,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按压着他的太阳穴。
她的动作很轻,很柔,指尖传来的温度恰到好处,象是在触碰一件随时可能破碎的瓷器。
她的呼吸很轻,几乎听不见,生怕打扰到他。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只有壁炉里燃烧的木柴偶尔发出的轻响,和她那压抑到极致的、小心翼翼的呼吸声。
许久。
姜默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这片死寂。
“准备你最快的私人飞机,目的地南城。”
“两小时内起飞。”
安吉拉按摩的手猛地一顿。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斗了一下,象是被一道看不见的电流击中。
她立刻抬起头,那双曾经冷酷狠辣、让无数目标在死前看到的最后一道风景的湖蓝色眼眸里,此刻只剩下顺从与一种近乎卑微的渴望。
“是,主人。”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咬了咬下唇,尤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鼓起勇气,用一种几乎要哭出来的音调问道:
“我……我可以陪您一起回去吗?”
她问完这句话,整个人都紧张得僵硬了。
她害怕。
她害怕他会说不。
她害怕他会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座冰冷的城堡里,然后永远消失在她的世界。
更害怕的是,如果他真的走了,她会在那种比死亡更恐怖的戒断反应中,活生生地被折磨成一滩烂肉。
姜默睁开眼,目光落在她那张写满了徨恐与期待的脸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当然。”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我不是还得给你药吗?”
安吉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让她整个人都颤斗了起来。
“谢谢……谢谢主人……”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姜默没有再说话。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房间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巴黎的夜色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埃菲尔铁塔在远处闪铄着金色的光芒,塞纳河如同一条黑色的丝带,蜿蜒在这座浪漫之都的心脏。
但此刻这一切在他眼中都只是无意义的背景。
“国内的事情处理完,我会彻底清算铁十字。”
安吉拉听到这句话,身体又是一颤。
她抬起头,看着那个站在窗前,背影如同一座不可撼动的山的男人。
她的心脏狂跳。
她知道,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姜默转过身,那双漆黑的眼眸锁住了她。
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能将一切都焚烧殆尽的杀意。
“他们对我动了多少次手,我会十倍奉还。”
他的声音愈发冰冷。
“不是针对某个人,而是整个组织。”
他停顿了片刻,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
“我要让地下世界知道,惹我的代价。”
安吉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斗。
她太了解铁十字了。
那是一个在地下世界存在了上百年的庞然大物,他们的势力遍布全球,手段之残忍、组织之严密,让无数人闻风丧胆。
而他,一个人就要挑战整个组织?
但她更清楚,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在说大话。
他说得到,就一定做得到。
她疯狂地点头,声音里是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价值的颤斗。
“我可以帮您!”
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我了解他们所有的据点、人员结构、行动模式、弱点!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您!”
她爬到姜默面前,抬起头,那双湖蓝色的眼眸里是狂热的、近乎病态的忠诚。
“只要您需要,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
姜默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他的目光如刀让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闭嘴,然后去准备飞机。”
他的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
“记住,从现在起,你的每一个行动都在我的监控之下。”
他缓缓蹲下身,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力道大到让她发出一声痛呼。
他的脸凑近她,那双黑色的眼眸里,是能将人灵魂冻结的冰冷。
“如果你敢耍任何花样……”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愈发残忍。
“我会让你体验到,戒断反应那恐怖的地狱。”
安吉拉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他之前描述的那些画面。
皮肤开始腐烂。
散发出连自己都无法忍受的恶臭。
亿万只蚂蚁在啃噬每一寸肌肤。
所有被她杀死的人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
“不……不……”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姜默松开手,站起身,没有再看她一眼。
安吉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间。
她要去准备飞机。
她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她不能被他抛弃。
她不能。
一个半小时后。
城堡外的私人机场。
深夜的停机坪灯火通明,巨大的探照灯将整个局域照得如同白昼。
一架飞机静静地停在那里,银白色的机身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周围是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他们荷枪实弹,面无表情,气氛肃杀。
安吉拉亲自站在飞机旁,监督着每一个细节。
从航线规划到机上物资,从机组人员的背景调查到可能遇到的突发情况预案,她展现出了一个顶级杀手组织首领应有的执行力。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
她不能出错。
一丝一毫的错误都不能有。
当姜默的身影出现在停机坪边缘时,安吉拉的身体猛地一震。
她立刻迎上前,在距离他三步的地方,毫不尤豫地单膝跪地。
“主人,一切准备就绪。”
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飞行时间预计11小时,我已经安排了最好的机组人员,并准备了您可能需要的所有医疗设备和……药材。”
她抬起头,那双湖蓝色的眼眸里,是一种病态的、渴望被认可的光芒。
姜默没有夸奖她。
他只是淡淡地“恩”了一声,径直走向飞机。
安吉拉紧跟在他身后,象一只最忠诚的狗。
飞机内部极尽奢华。
米白色的真皮座椅,柔和的暖光灯,吧台上摆放着各种顶级酒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姜默在最前排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安吉拉在他身后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坐下,身体紧绷,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引擎的轰鸣声响起。
飞机开始滑行。
很快,它冲上云宵,巴黎的灯火在夜色中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视线尽头。
姜默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但他的大脑却在疯狂运转。
如果真是顾远洲……
他的目的是什么?
报复?
不对。
那个男人虽然冷血,但他应该很爱苏云锦才对。
二十年的夫妻,还有两个孩子。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除非……
姜默的眉头越皱越紧。
除非,他已经疯了。
疯到失去了所有理智。
疯到连最后的底线都不要了。
而铁十字主教那边……
姜默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我带走了他的钟摆。
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
是愤怒?
还是恐惧?
都无所谓。
反正,他们欠我的血债,我会一笔一笔地讨回来。
飞机穿过云层,进入了平流层。
窗外是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偶尔闪过的星光。
机舱里很安静。
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如同某种遥远的、充满了不祥预兆的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