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了面具的安吉拉,仿佛也将自己最后那点可悲的骄傲,一同封存了起来。
她就那么站在那里,象一个等待着主人宣判的奴隶。
姜默这才慢悠悠地,从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坐了起来。
他拿起雪白的餐巾,擦了擦手,然后动作优雅地拿起刀叉,仿佛刚才那场足以将人逼疯的羞辱,根本没有发生过。
“可以。”
他切下一小块还在渗着血丝的牛排,放进嘴里细细地咀嚼着。
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让安吉拉恨得咬碎了银牙,却又不敢流露出半分的不满。
“不过……”
姜默咽下口中的食物,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这才漫不经心的语调说道:
“我的针法,与你们西方的医术不同。”
“它需要一些特定的药材作为引子,来激发人体的潜能,否则,霸道的药性会与你体内的毒素产生冲突,你会在三秒钟之内,脑死亡。”
安吉拉戴着面具的脸看不出表情,但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里,却充满了警剔与怀疑。
“什么药材?”
“不多。”姜默随口报出了七八种植物的名字。
“比如,南美的魔鬼之息,那是一种能让人产生强烈幻觉的毒藤。”
“非洲的睡美人,它的汁液是世界上最强的肌肉松弛剂。”
“还有亚洲的断肠草、欧洲的狼毒乌头……”
他报出的每一种,都是在任何一本植物图鉴上,都被标注为剧毒的恐怖植物。
而且,这些植物的药性,很多都是相互冲突,甚至是相互克制的。
安吉拉不是傻子,她立刻就听出了其中的问题。
“这些东西……怎么可能用来治病?”
“谁告诉你这是用来治病的?”姜默放下刀叉,靠在椅背上,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
“这是用来以毒攻毒的。”
他看着安吉拉那双写满了怀疑的眼睛,淡淡地解释道:
“你中的截脉针,封锁的是你的经络,让你的生机如同被大坝拦住的河水,只能慢慢枯竭。而这些剧毒植物,就象是烈性炸药,我要用它们,在你体内那座坚不可摧的大坝上,炸开一个口子。”
“只有这样,新的生机才能涌进来。”
“当然,这个过程很危险。药材的配比,火候,时间,差一丝一毫,你都会被这些炸药直接炸死。这个世界上,能掌控这种平衡的只有我。”
他的解释,听起来荒谬绝伦,却又带着一种无法反驳的,充满了东方神秘主义色彩的逻辑。
安吉拉将信将疑。
但她别无选择。
姜默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
“你这座古堡,看起来藏了不少好东西。”
“应该有温室吧?”
“去找。”
“找不到,就等死。”
安吉拉死死地盯着他,试图从他那双平静的眼眸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撒谎的痕迹。
可她失败了。
那双眼睛,象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你看得越久,就陷得越深。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相信。
或者说,她不得不选择相信。
她立刻命令自己手下最精锐的小队,前往城堡最深处,那个连她自己都很少踏足的,收藏着无数珍奇植物的禁忌温室里,查找姜默所说的那些东西。
而姜默,则在房间里看似虚弱地调养着身体。
实际上,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通过与安吉拉的每一次对话,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不断地用心理侧写,分析着她的性格弱点,推演着城堡内部的防御布局。
他知道,安吉拉急于求生,必然会不计一切代价找到那些植物。
三个小时后,所有的药材都被送了过来。
姜默当着安吉拉的面,用古老而繁复的手法,将那些足以毒死一头大象的剧毒植物,在一尊古朴的铜炉中,慢慢熬制成一碗漆黑如墨,散发着奇异腥甜气味的药汁。
“这是第一剂,用来清除你体内的死气。”
他将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药汁,递到了安吉拉的面前。
那碗药,象一碗来自地狱的孟婆汤,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安吉拉看着它,尤豫了。
她看着姜默那张平静的脸,又看了看自己那只已经枯槁得如同鸡爪的手。
求生的欲望,最终还是压倒了理智的警剔。
她接过药碗,一咬牙,将那碗漆黑的药汁一饮而尽!
药汁入喉,一股火辣辣的刺痛感瞬间传遍全身。
但很快,那股刺痛就消失了。
转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酥麻的暖意。
她能清淅地感觉到,自己那半边早已失去知觉,变得枯槁的身体,仿佛有无数只温暖的小虫在爬。
原本僵硬的肌肉开始变得柔软。
冰冷的皮肤也开始恢复了一丝温度。
这种感觉让她欣喜若狂!
“有用了!真的有用了!”
她发出一声惊喜的尖叫,看着姜默的眼神,瞬间充满了狂热的崇拜与信赖。
她对他最后的那一丝戒心,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姜默冷眼看着她那副欣喜若狂的样子,脸上没有半分波澜。
他只是平静地说道。
“这种药效,只能维持十二个小时。”
“十二小时后,药力散去,被强行激活的死气会疯狂反噬,你会比现在痛苦十倍。”
“想要彻底痊愈,需要七天。”
“这七天里,你必须每天按时喝下我为你调配的药。”
他看着安吉拉那双已经彻底被希望与依赖所填满的眼睛,缓缓地说出了那句最关键的,为她套上最后一道枷锁的话。
“而且,为了保证药性的绝对精准。”
“这七天的药,每一次都必须由我,亲手来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