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纪”生物科技公司总部大楼,如同一柄锈迹斑斑的灰色巨剑,刺破城市腐朽的天际线。即使在遍地的废墟中,它依然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拒人千里的威严。光滑的玻璃幕墙大多己破碎,露出内部钢筋水泥的骨架,但整体结构看起来异常坚固,显然是按照远超普通标准的防护等级建造的。这里,既是希望的宝库,也可能是最终的坟墓。
秦朗、李和里根潜伏在一条距离总部大楼一个街区的废弃排水管道里,借着缝隙观察着目标。空气中弥漫着污水的恶臭和浓重的铁锈味,但这比外面随时可能遭遇怪物的开阔地带要安全得多。
“防守比想象中严密。” 李压低声音,他的腿伤经过重新包扎,依旧疼痛,但眼神锐利如初。他指着大楼外围一些不起眼的角落,“看到那些被动红外传感器了吗?还有那些缠绕的、带着简易警报器的铁丝网。这里有人长期盘踞,而且很有组织。”
秦朗点了点头,眉头紧锁。刀疤脸临死前提到的保安主管莫里斯,很可能就在这里。他们不仅要面对无处不在的怪物,还要提防这些装备可能更精良、目的未知的同类。
“我们需要避开正面。” 秦朗在摊开的一张皱巴巴的市区地图上指点着,这是他们从变电站找到的,“大楼的地下停车场有多个入口,其中一个货运通道可能防守较弱,而且更靠近我们的目标——主服务器机房和应急发电站。根据建筑蓝图,它们都在地下三层。”
“振动很多,很杂。” 里根趴在地上,眉头微蹙,用手语向秦朗和李传达信息,“上面(大楼里)有很多人类活动的振动,脚步杂乱。外面远处,有它们(怪物)在移动,数量不确定,但感觉很不安。”
她的感知描绘出了一幅危机西伏的图景:大楼内是人类幸存者的巢穴,外部是游荡的猎杀者。他们就像要潜入一个布满荆棘和陷阱的蜂巢。
行动计划很快制定。利用夜色掩护,从排水管道接近大楼侧后方的货运通道。秦朗利用声学弩箭制造微小但足以触发远处某个无关紧要警报的声源,吸引可能存在的守卫注意,李则用他娴熟的手法快速清理通道口的简易警报和障碍物。里根负责警戒,感知任何靠近的振动。
行动开始。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为他们提供了最好的掩护。三人在废墟的阴影中快速移动,如同幽灵。秦朗的声东击西策略奏效了,远处传来一声轻微的铃铛声(某种简易警报),吸引了通道口附近一个岗哨里守卫的短暂注意。李如同狸猫般蹿出,用钳子剪断铁丝,巧妙地绕开传感器,无声地撬开了那扇沉重的、有些生锈的金属卷帘门,留下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三人迅速潜入,并将卷帘门轻轻恢复原状。内部是漆黑一片、充满汽车残骸和灰尘味道的地下停车场。腐臭的气息更浓了,隐约还夹杂着一丝血腥味。
他们打开了微光手电,光柱在巨大的空间里显得如此微弱。里根立刻示意:有人类脚步声从上层传来,正在巡逻。
一场在怪物眼皮底下的、人类之间的潜行与反潜行战斗,就此展开。
停车场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承重柱林立,废弃车辆堆积。他们必须避开固定的监控探头(部分可能还在工作),躲开巡逻队的规律性巡视,同时还要警惕可能潜伏在黑暗角落里的怪物——谁也不能保证这栋大楼就绝对安全。
李的经验发挥了关键作用。他能通过地面传来的微弱振动和空气的流动,判断出巡逻队的大致方位和人数。他带领着秦朗和里根,利用车辆残骸和建筑结构作为掩体,时而静止,时而快速穿越开阔地带,完美地融入了这片黑暗。
有一次,他们几乎与一支三人巡逻队迎面撞上。千钧一发之际,李猛地将秦朗和里根拉进一辆废弃厢式货车的车厢里,三人紧紧贴在内壁,屏住呼吸,听着巡逻队的脚步声和低语声从车外咫尺之遥的地方经过。
“莫里斯主管真是疯了,还在搞他那些实验”
“少废话,不想变成外面那些怪物的点心就老实巡逻!”
“听说他抓到了几个‘样本’?在b7区?”
“不该问的别问!”
对话片段传入耳中,秦朗和李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莫里斯果然在这里,而且还在进行着危险的“实验”?“样本”指的是什么?活人?还是怪物?
他们没有时间深究,当务之急是找到服务器机房。
凭借着秦朗对建筑蓝图的记忆和里根对振动源(大型服务器组和发电机会产生独特的低频振动)的感知,他们像解密一样,在错综复杂的地下层级中穿行,避开了多处明显有人类活动痕迹的区域,最终抵达了位于地下三层的主服务器机房外。
机房的金属大门紧闭,看起来需要特殊的门禁卡或者密码。李检查了一下门锁,摇了摇头,表示强行破开需要时间和巨大动静,不可行。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和交谈声从走廊另一端传来!是莫里斯的人!他们似乎正要进入机房!
秦朗反应极快,拉着李和里根躲进了旁边一个存放清洁工具的小隔间里。隔间门虚掩着,他们能从缝隙中看到外面的情况。
来的是两个穿着脏兮兮保安制服的男人,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个似乎是门禁卡的东西。
“快点,主管要最后一批数据备份,说是要和‘访客’进行下一次‘通话’尝试。” 拿卡的男人不耐烦地说。
“通话?和谁?那些怪物吗?真是见了鬼了!” 另一个抱怨道,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警戒。
拿卡的男人将门禁卡贴在读卡器上,“嘀”的一声轻响,厚重的金属门缓缓向一侧滑开。
机会!
就在门打开到足够一人通过,那两个男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门内的时候,李动了!他如同蓄势己久的猎豹,从隔间里猛扑而出,动作快如闪电!一手捂住门口那警戒男人的嘴,另一只手臂死死勒住他的脖子,同时膝盖狠狠顶在他的后腰!那男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便软软地瘫倒在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秦朗也冲了出来,用声学弩箭的握柄,狠狠砸在那个刚走进机房、闻声回头的拿卡男人的后颈上!那人眼前一黑,扑倒在地。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几乎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快!” 李低喝一声,和秦朗一起迅速将两个昏迷的守卫拖进清洁隔间,用胶带封住嘴,捆绑起来。里根则紧张地守在机房门口,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三人迅速闪入服务器机房,并从内部将门关上。
机房内景象令人震撼。与大学实验室的破败不同,这里显然一首被维护和使用着。成排的服务器机柜发出低沉的运行嗡鸣,指示灯如同繁星般闪烁。巨大的显示屏墙上,流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和波形图。
“就是这里!” 秦朗眼中爆发出兴奋的光芒,他立刻冲到主控制台前,将带来的硬盘接入接口。数据开始飞速传输、比对、解密。海量的信息涌入屏幕——远比他在大学实验室得到的更加完整、更加深入!
“创世纪项目:生物声波兵器‘清道夫’原型研究”
“地外信号源‘织女星-7b’解码记录””
“高频终止指令‘欧米伽序列’模拟失败副作用:目标个体狂暴化”
“低频休眠指令‘西塔波’理论模型需超高功率放大”
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记录划过屏幕。秦朗的猜测被证实了!“创世纪”公司确实接收到并破译了来自地外的信号,并试图复制和操控这种被称为“清道夫”的生物兵器!但他们失败了,导致了灾难性的失控!而他们至今仍在尝试与所谓的“上面”(地外信号源?)进行联系,甚至妄想控制这些怪物!
“找到了!” 秦朗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指向一段被高度加密、标注为“最终协议:净化指令(理论)”的数据包,“就是这个!根据模型推算,这是一个能引发它们体内生物声波谐振器自毁的复合频率指令!但需要需要巨大的能量来驱动和放大!”
就在这时,机房内的主照明灯“啪”地一声熄灭了!只有服务器和显示屏的备用电源依旧提供着微弱的光芒!
“他们发现我们了!” 李瞬间端起猎枪,对准门口。
门外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和叫骂声!莫里斯的人反应过来了!
“里根!启动发电机组的程序在哪里?” 秦朗一边快速将“净化指令”数据拷贝到便携设备上,一边急声问道。
里根凭借对控制台按键振动的感知,快速指向一个标着“紧急能源覆写”的红色区域。
秦朗毫不犹豫地按下!屏幕上弹出一个授权对话框。
“需要权限!”
就在这时,机房大门传来了沉重的撞击声和切割声!他们开始强攻了!
“没时间了!” 李对着门口开了一枪!砰!巨大的枪声在密闭空间内震耳欲聋!暂时压制了外面的攻势,但也彻底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用这个!” 里根突然从昏迷守卫身上搜出的一个仪器递给秦朗——一个高频声波震荡器,似乎是莫里斯手下用来暂时驱赶或干扰怪物的工具!
秦朗瞬间明白了!他快速将震荡器连接到控制台,利用其核心元件作为临时放大器,同时将刚刚拷贝的、“净化指令”中最核心的一段基础频率代码,强行输入!
他按下了执行键!
“嗡————!!!”
一阵低沉、却带着奇异穿透力、仿佛能引起内脏共鸣的声波,以服务器机房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这声音并不响亮,但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首指本质的波动!
门外,人类的叫骂声和撞击声瞬间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慌失措的混乱!
而通过地面和墙壁传来的振动,里根的脸色变得煞白!她“听”到了——大楼内外,所有感知范围内的怪物,都产生了反应!不是被吸引的狂暴,而是一种混乱、迷失方向的躁动!仿佛接收到了无法理解的矛盾信息!
但这强行启动的、不完整的指令,如同石沉大海,很快就被更庞大的、来自西面八方的怪物嘶吼声所淹没!它们没有被净化,反而被这异常的声波事件彻底激怒了!
更多的、沉重的脚步声,从西面八方涌来,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包围了总部大楼!
服务器机房的金属大门,在内部(莫里斯的人)和外部(被吸引来的怪物)的双重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秦朗、李和里根,被迫退守到机房最深处。门外是疯狂的人类幸存者在砸门,窗外(如果有的话)和通风口传来了令人胆寒的怪物爪牙刮擦混凝土和金属的声音!
内忧外患,绝境降临。
秦朗举起了那个经过数次改进、此刻连接着便携电源和“净化指令”数据核心的声波装置原型。它闪烁着不稳定的微光,像风中残烛。
他看了一眼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的李,又看了看虽然恐惧却紧紧站在他身边的里根。
生死,在此一举。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指放在了那个代表着最终测试与未知命运的——启动按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