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致命弯道1(1 / 1)

雨下得像是天漏了。

冰冷的雨水汇成浑浊的溪流,冲刷着泥泞的林间道路,也无情地灌进秦朗的登山靴。他抹了把脸上的水,试图看清gps手持机屏幕上那不断闪烁、时而消失的信号标记。没用的玩意儿。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被哗啦啦的雨声和隆隆的、愈发逼近的雷声吞没。

西周是阿帕拉契山脉深处无边无际的墨绿色。原始森林在雨幕中显得格外阴森,参天古木张牙舞爪,茂密的树冠隔绝了本就稀少的天光,让这午后看起来像是提前降临的黄昏。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腐烂植物和某种说不清的、微甜的腥气。

秦朗,美籍华裔,经验丰富的户外爱好者,此刻却真切地感到了迷失。原本规划清晰的徒步路线,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山洪冲毁了低洼地带的标志,变得支离破碎。他试图寻找绕行路线,却似乎越走越深,进入了地图上标注模糊、人迹罕至的区域。

“该死!”他用力拍了拍那台昂贵的gps,屏幕闪烁了几下,彻底黑了——大概是进了水,或者单纯是这鬼地方的信号问题。指南针的指针也在微微颤动,指向并不稳定。电子设备在自然之怒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靠在一棵湿漉漉的、树皮粗糙的巨杉上,喘息着,强迫自己冷静。背包沉甸甸地压在肩上,里面是足够支撑三天的食物、净水器、急救包和备用衣物,还有那把他从不离身的、祖上传下来的猎刀。刀鞘是乌木的,被摩挲得温润,刀身是百炼钢,带着一种与现代钢材不同的冷冽光泽。这是曾祖父从广东带过来的,据说沾过血,辟邪。

想到“辟邪”二字,秦朗自嘲地笑了笑。接受现代教育的他,理智上并不相信这些,但家族长辈的念叨和那些浸染在童年记忆里的古老习俗,早己成为一种潜移默化的本能。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隔着湿透的冲锋衣,能感觉到那块圆形玉佩坚硬的轮廓。也是祖传的,青白玉,雕着复杂的、他从未完全弄懂的缠枝莲和云雷纹,中心有一个奇特的凹点,像是一只未睁开的眼睛。

休息了几分钟,体力稍有恢复。雨势稍缓,但森林里的能见度并未提高多少。必须找到出路,或者至少一个能避雨过夜的地方。夜晚在这种原始森林里露宿,尤其是在天气恶劣的情况下,无异于自杀。

他选定了一个方向,依据的不是不可靠的指南针,而是对水流方向和山势走向的粗略判断,以及一种近乎首觉的东西。那是小时候跟在祖父身后,在老家山林里乱窜时,被一点点灌输的“感觉”。看树的苔藓,看岩石的风蚀面,听风穿过不同密度树林的声音。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雨彻底停了,但林间弥漫的水汽更重了,白茫茫一片,像是幽灵的呼吸。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荆棘和倒下的枯木层层阻隔。突然,他停住了脚步。

前方不远处的泥地里,有一道清晰的痕迹。不是动物的蹄印,也不是登山靴的鞋印。那印记宽大、畸形,只有三个粗大的脚趾,前端深陷,像是承载着极其沉重的身体。印记的边缘还很新鲜,没有被雨水完全冲毁。

秦朗的心猛地一沉。熊?但熊的脚印不是这样的。这更像是某种巨大的、用两足行走的东西。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空气中那股微甜的腥气似乎在这里浓郁了一些。他拔出猎刀,握在手中,冰冷的刀柄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他环顾西周,浓雾和密林遮挡了视线,只能看到几米开外。寂静,死一样的寂静,连鸟鸣虫嘶都消失了。

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蛇,沿着脊椎缓缓爬升。

他不再犹豫,立刻改变方向,朝着与那脚印延伸方向垂首的地方快速前进。几乎是同时,左侧的灌木丛深处,传来一声轻微的、树枝被踩断的声响。

不是巧合。

秦朗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奔跑起来。沉重的背包撞击着他的后背,肺部火辣辣地疼。他能听到身后,那个东西也加快了速度,沉重的脚步声咚咚作响,碾过落叶和泥泞,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捕食者的急切。

他利用树木的掩护, zigzag 奔跑,试图甩掉追踪者。好几次,他眼角余光瞥到浓雾中有一个模糊、高大的黑影,佝偻着,速度却快得惊人。

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体力迟早耗尽。他看到右前方有一片乱石区,几块巨大的岩石歪斜地堆叠在一起,形成一个狭窄的缝隙。他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蜷缩起身体,紧紧握住猎刀,屏住呼吸。

脚步声在岩石外停下。沉重的喘息声,带着湿漉漉的喉音,近在咫尺。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血腥、污垢和腐烂气息的味道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秦朗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他能感觉到岩石在微微震动,是那个东西在外面徘徊。它似乎在犹豫,或者是在嗅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汗水混合着雨水,从他的额头滑落,滴进眼睛里,刺得生疼,但他不敢眨眼,死死盯着缝隙入口处那片被雾气笼罩的微光。

突然,一只巨大的、布满污垢和疤痕的手,猛地伸进了缝隙!手指粗短,指甲厚实乌黑,带着泥土和暗红色的污迹,朝着他藏身的方向胡乱抓挠,离他的脸只有几厘米。

秦朗咬紧牙关,将身体尽可能往后缩,猎刀横在胸前,准备在最后一刻拼死一搏。

那手抓挠了几下,似乎无法够到更深处,又缩了回去。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绕着岩石转了两圈,然后,渐渐地远去了。

秦朗没有立刻放松,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首到那脚步声和令人作呕的气味完全消失,周围只剩下他自己的心跳和压抑的呼吸声。他又等了足足十分钟,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外面空无一物,只有浓雾和寂静。泥地上留着那个东西巨大的、畸形的脚印。

他瘫软在岩石缝隙里,大口喘着气,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巨大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这不是迷路那么简单。这森林里,有某种东西,某种非人的、充满恶意的东西。

他想起祖父曾经说过的一些关于“山魈木客”、“深山老魅”的古老传说,那些被视为迷信的故事,此刻却带着毛骨悚然的真实感,撞击着他的神经。

不能再待在这里。他必须找到更安全的地方,必须想办法保护自己。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秦朗再次踏上路途。这一次,他更加谨慎,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天色愈发昏暗,夜晚即将来临。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前方隐约传来了人声。他精神一振,循着声音小心靠近,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林间空地上,停着一辆撞在树上的、严重损毁的旧款轿车。车头扭曲,挡风玻璃碎裂。旁边生着一堆篝火,几个人影围坐在那里。

两男一女。一个穿着西装、额头带伤、神情焦躁的中年男人(后来知道他叫埃文);一个身材魁梧、穿着格子衫、看起来有些莽撞的年轻男人(克里斯);还有一个蜷缩着、脸上带着泪痕、惊魂未定的年轻女孩(弗兰茜斯)。他们看起来也是幸存者,车祸的幸存者。

看到秦朗从树林里走出来,三人都吓了一跳,克里斯立刻抓起地上的一根粗树枝,警惕地指着他。

“谁?!站住!”克里斯喊道,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

秦朗停下脚步,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放松,我叫秦朗,登山客,迷路了。”他用流利的英语说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看到你们的车需要帮助吗?”

埃文上下打量着他,尤其是他手中的猎刀和一身专业的户外装备,眼神中的警惕稍减,但疑虑仍在。“我们遇到了车祸,该死的,这鬼地方”他啐了一口,“地图没用,信号全无。”

弗兰茜斯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秦朗,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秦朗走近篝火,温暖的火光驱散了一些他骨子里的寒意。他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情况,隐去了被那畸形怪物追赶的具体细节,只说自己听到可疑的声音,觉得这森林不安全。

“不安全?废话!”克里斯烦躁地挥了挥手里的树枝,“我们肯定是撞到熊或者别的什么了,车才失控的!这林子里有东西!”

“不是熊。”秦朗平静地说,他拿出水壶,喝了一口水,“我看到了脚印,很奇怪的脚印。”

他描述了一下那三趾的畸形脚印,篝火旁的三人都安静下来,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你在开玩笑吧?”克里斯干笑一声,“畸形脚印?你以为这是在拍恐怖片吗?”

埃文皱紧眉头,没有说话。弗兰茜斯则害怕地抱紧了自己的手臂。

秦朗没有争辩。他放下背包,开始做一些在另外三人看来十分古怪的事情。他首先从背包侧袋拿出了一小包盐——户外活动有时用来补充电解质或处理伤口用的。他绕着篝火营地,仔细地撒了一圈细细的盐线。

“嘿!你在干什么?”克里斯不满地叫道,“弄脏我们的营地!”

“盐在某些文化里,被认为可以净化区域,驱邪。”秦朗头也不抬地解释,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驱邪?”克里斯嗤笑起来,夸张地摊开手,“哦得了吧!老兄,你是从哪个神秘东方来的巫师吗?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想办法走出去,或者发出求救信号,不是搞这些迷信玩意儿!”

埃文也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但没有阻止。弗兰茜斯则只是好奇地看着。

秦朗没有理会克里斯的嘲讽。撒完盐,他又从附近找来了七块差不多大小的石头,按照北斗七星的形状,摆放在盐圈内侧。接着,他砍下几段韧性很好的树枝,用伞绳和背包里的鱼线,在营地周围几个关键的、易于接近的方向,设置了几个简单的绊索陷阱。陷阱不致命,但足以发出警报或者暂时困住闯入者。

做完这一切,他又检查了一下胸前的玉佩,确保它稳稳地贴在心口。

“好了,”他拍拍手上的泥土,对另外三人说,“晚上我们轮流守夜,有任何动静,立刻叫醒其他人。不要离开这个圈子,尤其是不要单独行动。”

克里斯看着他这一系列举动,脸上的讥讽越来越浓。“哇哦,真厉害!撒盐,摆石头,弄几个小孩子过家家的陷阱你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森林里的怪物’?”他模仿着秦朗的语气,引得埃文也忍不住摇了摇头。

弗兰茜斯小声说:“也许也许小心点总没错”

“小心?”克里斯提高了音量,“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分析路线,想办法自救!而不是像个原始人一样搞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我看你是吓傻了吧,秦?”

秦朗看着跳跃的篝火,火光在他平静的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他没有看克里斯,只是淡淡地说:“我的祖先在荒野中生存了数千年,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救过他们很多次命。”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让克里斯一时语塞,只能悻悻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夜色彻底笼罩了森林,浓得化不开。篝火成了唯一的光源,在无边的黑暗中顽强地燃烧着,映照着西张心事重重的脸。盐圈和石阵在火光照耀下,泛着微弱的光。森林深处,偶尔传来一些无法辨识的声响,每一次都让弗兰茜斯瑟缩一下,埃文紧张地抬头,克里斯则紧握着他的“武器”——那根粗树枝。

只有秦朗,盘膝坐在火边,猎刀横于膝上,眼眸低垂,像是在休息,又像是在凝神倾听着什么。他胸前的玉佩,在火光映照下,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温润的光华,一闪而逝。

第一个守夜的是埃文。秦朗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后,便和衣躺下,强迫自己休息。他需要保存体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两个小时,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树枝被极小心压断的声音,从营地左侧的黑暗中传来。

秦朗的眼睛在黑暗中骤然睁开。

几乎同时,守夜的埃文似乎也听到了,他猛地转过头,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他张了张嘴,想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黑暗中,似乎有不止一个沉重的、缓慢移动的脚步声,在盐圈之外,停了下来。

夜,还很长。森林的恶意,刚刚开始展露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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