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西亚,东海岸,瓜拉登嘉楼。
一艘破旧的货船趁着夜色靠上了一座远离市区的简陋码头。
船舷放下,一群衣衫褴缕、皮肤黝黑的男人在船员的催促下被赶下船。
阮文泰混在人群之中。
他穿着一件破烂的背心,一条满是油污的短裤,脚上趿拉着一双人字拖。
他微弓着背,看起来和身边那些偷渡过来的越南难民没有任何区别。
他身后的十几名老兵也同样打扮,肩上扛着破布包裹的行李。
在蛇头的带领下,他们穿过一片泥泞的红树林,最终抵达了这座城市里越南难民的聚居区“西贡村”。
与其说是个村子,不如说是一片搭建在河口滩涂上的巨大棚户区。
高低不平的吊脚楼用劣质的木板和铁皮拼接而成,被一条条木板践道连接起来,如同一个巨大的水上迷宫。
阮文泰花了些钱,从一个本地人手里租下了一栋吊脚楼作为临时的落脚点。
接下来的半个月,他彻底融入了这里。
每天他都穿着和村里的人相似的服装在“西贡村”里闲逛。
有时他会去街角的咖啡店点一杯滴漏咖啡,坐上一个下午,听着周围的同乡用家乡话高谈阔论。
他也会去烟雾缭绕的牌档输掉一点小钱,和那些沉迷赌博的男人们混个脸熟。
阮文泰用最快的速度摸清了这个小型生态圈的权力结构。
“西贡村”被三个越南帮派瓜分。
势力最大的是“老爹明”。
他年纪最大,控制着从泰国走私过来的香烟和烈酒生意,为人还算讲些老规矩,在村里的老一辈人中有些威望。
其次是“媚姨”。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风韵犹存,手段却很毒辣。
她控制着村里所有的地下妓院和赌档,手下养着一群专门放贷和讨债的打手。
最后一个叫“疯子平”。
他正当壮年,手下聚集了一帮亡命徒,不搞任何经营,唯一的生意就是勒索敲诈自己的同胞,以及组织船队到附近的马六甲海峡,干些没本钱的海上抢劫。
村里人提起前两者是畏惧。
但提起“疯子平”则是发自内心的憎恨和恐惧。
吊脚楼里,阮文泰将一支香烟的烟丝倒在桌上,再将烟丝拼出村子的轮廓。
他又拿三颗不同颜色的石子,代表着三股势力。
他身后,一个老兵低声问道:“泰哥,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阮文泰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那颗代表“疯子平”的黑色石子。
他知道,想在这里快速站稳脚跟就必须有一场足够血腥的立威。
杀鸡儆猴。
这只鸡不能太弱,否则没人会怕你。
这个最嚣张、也最惹人恨的“疯子平”就是最好的目标。
……
同一时间,香江。
陆佑文兴奋的声音从电话听筒里传来,几乎要震破林志强的耳膜。
“林生,我找到了二十五个适合做安保的人!
全都是我从霹雳州和吉隆坡的华人武馆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家里底子干净,身手好,脑子也灵光!
我跟他们说了,去香江接受最专业的安保训练,回来就是精英。他们一个个都很兴奋!”
林志强叼着烟,听着电话那头的喧闹,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个马来大少爷办事还真有股冲劲。
“什么时候到?”
“明天,我已经买好了机票,明天下午就到启德机场!林生,训练的事情就全拜托你了!”
“放心,人交给我,三个月后还你一支真正的精锐。”
……
纽约,华尔道夫酒店,总统套房。
杜伯霆将厚厚的合同放在林超面前的茶几上。
“老板,这是和高盛最后确认的合同文本。
我和他们的法务团队逐条核对过了,包括资金托管、风险控制、佣金条款和免责声明,都没有问题,符合华尔街顶级投行给大客户的标准。”
林超拿过合同快速地翻阅着。
上面的英文法律术语密集而复杂,但他看得很快。
确认了几个关键条款无误后,他在最后一页的签名栏上签下了名字。
“你亲自去一趟高盛把手续办完。”林超将合同递还给杜伯霆。
“明白。”杜伯霆收好合同,转身离开了套房。
不到中午,杜伯霆电话打了回来,告知所有手续全部办完了。
林超便把韦嘉诚叫了过来。
“阿诚,你去瑞银把账户上的资金,全部转入高盛为我们开设的信托账户里。”
“是,老板!”韦嘉诚的眼中闪铄着兴奋的光芒,这一刻他等了很久了。
“弗兰克,托尼。”林超看向那两个站在角落,有些百无聊赖的白人保镖,“你们陪韦先生去一趟银行。”
他又对自己带来的一名龙盾队员点了点头。
“是,老板。”那名龙盾队员立刻站到了韦嘉诚的身后。
弗兰克和托尼交换了一个眼神。
“没问题,老板。”弗兰克耸了耸肩,“去银行转个帐而已,小事一桩。”
看着他们一行人走出房门,林超走到卧室的窗边,拿起了黑色对讲机。
他按下了通话键。
“沙沙……”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阿辉沉稳的声音传来。
“老板,鹰眼小组已就位。”
“目标已出发,一辆黑色林肯,车牌号……”林超报出了一串数字,“目的地是第五大道的瑞士银行分行。你们跟上,保持距离,不要暴露。”
“收到。”
对讲机里传来干脆利落的回答。
林超放下对讲机,目光投向窗外繁华的曼哈顿街景。
黑色的林肯轿车行驶在公园大道上。
车内韦嘉诚抱着怀里的公文包,默默地思索着后续的工作。
弗兰克和托尼坐在前排,正低声聊着昨晚的棒球比赛。
只有韦嘉诚身旁的那名龙盾队员,腰板挺得笔直,目光不断扫视着车窗外的人流和车辆。
在他们身后两个街区外,一辆半旧的福特轿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开车的阿文嘴里嚼着口香糖,副驾驶的高佬则拿着一张地图,后座还坐着两名队员。
他们的视线从未离开过那辆黑色的林肯。
与此同时,第五大道,瑞士银行分行对面的一家咖啡店里。
两个穿着廉价西装的男人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心不在焉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
他们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银行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