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立刻被派去救火,整个仓库的防御体系在这一刻形同虚设。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几辆消防车呼啸而来。
车门打开,十几个穿着消防服,戴着防毒面具的消防员冲下车。
为首一人指着火场大喊:
“救人第一!
里面还有没有人?”
癫狗强看到消防队来了象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跑过去。
“长官!里面没人,就是些货!”
“放屁!我们接到报告,说13号仓库有人被困。”
那个消防队长一把推开癫狗强,举起手里的消防斧,对着仓库的大铁门怒吼。
“救人要紧!给我劈开!”
“咔嚓!”
沉重的门锁被直接劈断。
“消防员”们鱼贯而入,身影很快消失在浓烟之中。
癫狗强和他的手下们看着这些专业人士如此尽职尽责,非但没有怀疑,心中甚至还生出一丝感激。
浓烟和黑暗是最好的掩护。
消防员们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被关在角落,吓得瑟瑟发抖的陈奇妻女。
他们没有多话,只是迅速给母女俩换上了消防服,也戴上简易的防毒面具,然后搀扶着她们快步向外走去。
在仓库外那些手忙脚乱的守卫眼中,这就是消防员在进出。
母女俩被搀扶着登上了那辆红色的消防车。
消防车再次拉响警笛,大摇大摆地驶离火场,消失在夜色里。
……
旺角,一家不起眼的茶楼。
二楼的雅间里,檀香袅袅,茶香四溢。
马世坤亲自为对面一个面容枯瘦的老者斟满一杯铁观音,茶水澄黄,热气升腾。
“荣哥,最近豪哥身体抱恙,下面的人做事越来越没规矩。
前几天,疯狗全那个蠢货不知怎么就死在了屯门,还连累了二十多个兄弟。
这事豪哥到现在都没个说法。”
马世坤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忧虑和抱怨。
对面的老者正是潮州帮里除了跛豪和马世坤之外,最有资历的堂主之一粉仔荣。
粉仔荣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人在江湖,生死有命。
疯狗全做事一向没脑子,死了就死了。”
“荣哥说的是。”马世坤叹了口气。
“只是我担心,豪哥这一倒下,万一……
我是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潮州帮这么多兄弟,这么多生意该怎么办?
吕探长那边怕是也不会再象以前那样关照我们了。”
他没有挑明要反,每一个字都在为跛豪和整个社团的未来担忧。
但这些话象一根根细小的针,精准地刺入粉仔荣这种老江湖的心里。
树倒猢狲散。
跛豪要是真不行了,第一个被清算的就是他们这些堂主。
粉仔荣放下茶杯,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阿坤,你到底想说什么?”
马世坤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
“荣哥,我没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我们总得为自己,为手下的兄弟找条后路。”
……
三天后。
维多利亚港的海面上,一艘老旧的渡轮正缓缓行驶。
夜色深沉,海风吹过甲板,带来咸湿的凉意。
顶层的独立包厢里,马世坤独自坐在窗边,看着远处港岛的璀灿灯火,眼神晦暗不明。
包厢的门被推开,陈奇走了进来。
他身后没有跟任何人。
马世坤没有起身,只是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坐。”
陈奇依言坐下,神色平静。
马世坤死死地盯着他,沉默了许久,象是在审视一件货物的成色。
“你老婆孩子,我帮你救出来了。”他开门见山,声音沙哑。
“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说完,他紧紧观察着陈奇的反应。
他以为会看到激动,看到感激,至少也该有一丝动容。
但陈奇的脸上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仿佛马世坤说的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陈奇的内心早已翻江倒海,但他牢牢记着林超的嘱咐。
姿态。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把姿态摆出来。
“辛苦了。”陈奇放下茶杯,语气平淡。
“把人送到屯门陆家村。”
马世坤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有说服力。
这让他更加确信,陈奇的背后站着一个他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
“上面的人对你的表现很满意。”陈奇继续说道。
他已经完全代入了那个港府使者的角色。
“但这只是你的诚意还不够。
上面的人需要一份真正的投名状。”
马世坤感觉自己的后心在发凉。
“还要我做什么?”
“上面已经没有耐心了。”陈奇的声音很冷。
“跛豪,必须消失。”
马世坤的身体猛地绷紧。
“你们要我动手?”
“不。”陈奇摇了摇头。
“你动手动静太大,会很麻烦。
上面不希望九龙乱起来。”
这让马世坤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不敢。
他没有胆子,也没有实力去跟跛豪正面开战。
“那你……”
“上面的人会亲自动手,让他消失得无声无息。
你需要做的很简单。”
陈奇的目光冷冷地盯着马世坤。
“提供跛豪现在养伤的真正地点。
然后等他死了,你就顺理成章地接管潮州帮。
稳住局面,不要出乱子。
这就是上面给你的任务。”
马世坤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象一个被逼到悬崖边的赌徒。
交出坐标就是彻底的背叛。
跛豪一旦不死,他马世坤就会被碎尸万段。
可如果不交……
陈奇背后的大人物会毫不尤豫地去找粉仔荣,或者任何一个愿意合作的人。
到那时死的第一个就是他马世坤。
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
他看着陈奇那张平静的脸,那张脸在他的眼中已经和魔鬼无异。
许久,他象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
我给。”
他颤斗着从怀里掏出一支钢笔,拿起桌上的一张餐巾纸,写下了一个地址。
“浅水湾,道南三十六号。
那栋别墅很隐秘,有自己的私家医生和全套的医疗设备。
跛豪的伤势其实很重,根本离不开那里。
那里是他的绝对禁区,除了他最信任的几个人,没人知道。”
他将那张薄薄的餐巾纸推到陈奇面前。
那张纸就是他的投名状。
是他用跛豪的命换自己未来。
……
深夜,陆家村。
一辆不起眼的货车,悄悄驶入了村子。
当陈奇看到从车上走下的妻女时,这个在外面强装镇定的男人再也绷不住了。
他冲上前,一把将两人紧紧抱在怀里,眼泪夺眶而出。
妻子的哭泣声,女儿的呼唤声,让他感觉自己象是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安顿好家人后,陈奇来到了林超的办公室。
他将那张餐巾纸双手奉上,放在林超的桌前。
“超少,这是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