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8号,上午9点45分。
木子青青:今天上午11点半会议室开会全体成员。
国安民昌:收到。
向上冲锋:收到。
统:嗯。
白弈:收到。
韶华易逝:好。
10点34分。
why邀请风鸟添加了群组。
风鸟:收到。
why: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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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主任?主任!”
接二连三的呼唤声将迟母从恍惚中扯回眼前。
“这是今天要出院的评估表。”
一沓文档轻落在桌。迟母整顿心情,着手一一过目。
翻到一张出院评估表时,迟母指尖一顿,仿佛已然看到那个下巴淤紫的孩子。她不禁轻叹道:“404那孩子……居然也要求出院了啊。”
“是,自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说过什么胡话了,表现一直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一点可能就是现在每天都不打游戏了,一直在看书,跟换了个人似的。”
闻言,迟母默默在心中算了算日子。
3号到8号,不到五天时间,住院半月都未有过改变的网瘾就在这五天改变了。迟母后怕那场意外的同时也不由得有些感激。
毕竟这里终归还是精神病院,长久包庇一个网瘾少年,终究不妥。
“通知他的家长吧。”
“好的。”
纸页翻动盖章签字的声音在办公室内未曾间断。
“最近那些情况严重的患者居然都有所好转了?”
“是的主任,不少患者都稳定了许多。就是……”护士思考片刻说辞,“就是很奇怪,也有另一批本来都快出院的患者,病情反而是突然加重了。”
迟母从纸页间抬眉:“有这事?”
她只是离开两三天,这座她无比熟悉的医院,仿佛突然变得有些陌生了。
不过要是连自己长期工作的医院状况都不了解,还怎么交给儿子?
迟母放下手中的纸,拿起文档夹和笔。
“主任?”
“跟我再去查一遍房。”她站起身,白大褂下摆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我要亲自确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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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赶上了。洋爷没叫醒我们的话,真的就要挨批了。”
熟悉的汽车体验中心就在眼前,王鹤屿抹了把额角汗珠,万分庆幸道。
造成两人晚起的始作俑者迟远庭没吱声,安静地跟着王鹤屿进店。
与常见的大面积4s店不同,禾春区云途幽微体验中心建筑面积仅有420㎡左右。选址于此更多是出于成本与实用性的考量——地处偏僻,租金便宜,既能掩盖异能者的存在,又离禾春区景明公园不远。若是那朵千烨花出现异动,他们也能第一时间赶到。
迟远庭的目光越过中央的三台展车,径直投向柜台后方的一名年轻人。
那男子生得一副白淅清秀的相貌,精致得带有一丝书卷气的阴柔冷感,却因一对舒展的剑眉压出几分俊朗。中长的狼尾鲻鱼头在脑后束成小辫,宛如自深山古寺中走出的年轻道长,慵懒中透着干练。相较于迟远庭一七三的身高,对方显然更挺拔些,似乎已有了一米八的水平。
而挂在他胸前的铭牌上刻着两个字:白问。
“白问!这是咱们的新人迟远庭。”
还未靠近,王鹤屿便迫不及待地介绍道。
白问从柜台后绕出,朝二人走来。
“很高兴见到你,我是白问。”
迟远庭轻握他伸来的手,微微一笑:“幸会。”
白问,在迟远庭一一添加群成员时,他是第一个同意好友申请的人。
网名白弈,加之一个古风剑客头像。
迟远庭不着痕迹地多瞧了一眼他的小辫。
倒是有点意思。
“其他人都到了吗?”
王鹤屿说着,仰头望向二楼。
体验中心的布局实际上很简单。
一楼中央的车辆展区以及两侧的接待休憩区。右侧一座楼梯通往二楼。二楼的空间呈现为“ㄇ”型。左侧是卫生间、文档室和机房,右侧则是更为私密安谧的贵宾会议室。中央靠墙的走廊可以完美俯瞰整个一楼展厅。
而从王鹤屿的角度恰好可以望见会议室的玻璃幕墙。
幕墙后隐约映出三道身影。
白问也回头看了一眼楼上,道:“赵叔、刘岳哥还有卢老师都在里面。我在等李子衿和乔叔。”
“什么话什么话,我们俩就不值得你等待吗?”王鹤屿眨巴眼睛反问。
闻言白问失笑拍着王鹤屿的肩:“你们这可是压轴登场的角儿,哪儿来的不值得一说呢。”他又轻拍迟远庭的骼膊,“先上去吧,我再等会儿。楼上那几位应该也都想见一见你。”
“成。我们先上去了。”
王鹤屿俨然一副熟门熟路的模样,领着迟远庭步上二楼。
迟远庭回头时,看见仍在一楼的白问拿着手机,正低头与谁发着消息……
会议室门被王鹤屿推开的刹那,两名男人应声转头望来。唯一正对着门口的男人戴着厚重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深邃而平静,透着一种知性的沉稳。
王鹤屿收敛嬉笑,难得正色问候道:“赵叔,刘岳哥,卢老师。”
三人依次点头,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迟远庭。
“这是刚刚添加我们的迟远庭。”
迟远庭依着王鹤屿的顺序逐一看去。
短发方脸、眼睛明亮的男人为赵叔,即是秦雪洲口中百发百中的赵国安。
名为刘岳的男人面貌最为年轻,下巴蓄着一抹胡茬儿,反倒添了几分粗粝的成熟气质。
而那名眼镜男,众人口中的卢老师,应该就是李子衿的导师之一——卢韶良。
迟远庭微微躬身:“诸位前辈好。”
“伤好了?”赵国安绕到迟远庭身后看了看。
“好得差不多了。”
迟远庭感觉赵国安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却又道不明白奇怪在哪里。
赵国安一边打量迟远庭,一边在心里嘀咕:这孩子看上去挺乖的,怎么还跟大人赌气。
他又回过头向刘、卢二人说道:“他前几天就在咱们门口被千烨的人捅了。”
“好小子,跟千烨的人干了一仗?”刘岳的语气里带着赞叹。
迟远庭有些窘迫,只能挠着头支支吾吾道:“没有没有……”
不过落在刘岳的耳中,更象是谦逊腼典,心头对迟远庭多了不少好感。
卢韶良则是怀着担忧惊诧的语气道:“以后可要多加小心,现在的世道变了,人身安全只能靠我们自己来保障了。”
“要我说,现在过的日子确实太憋屈了。刀都架到我们脖子上了,还只能龟缩在一起受着。”
刘岳的一通抱怨,让整个房间的气氛陡然一沉。
卢韶良无奈叹息。赵国安皱眉扶脸。
迟远庭回想起昨晚的冲动行径,与王鹤屿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他在入群后只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添加好友。
第二件事便是查看群公告中的文档链接。
正如王鹤屿之前所说,文档中的情报并不全。没有讲述叶子辰与洋爷的关系,没有展示情报从何而来,但却罗列了现在已知的异能。
林夕缨、秦雪洲、叶子辰……
叶子辰,叶子辰,叶子辰!
所有人都被一个叶子辰压得看不到一丝希望。
连自己都被叶子辰耍得团团转。
“人都来齐了呀。”
又一道男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迟远庭闻声转身,看到了一名白衬衫中年男正站在门口。
大背头,是乔统吗?
迟远庭心中大致认全了人。
“看来会议也可以开始了。”
男人边说着边回头看向身后。
在他的身后,是李子衿和白问。
只是……
所有人在第一时间都注意到了李子衿身上的创可贴、绷带,和几处未遮住的淤青。
可她面色如常,那张精致冰冽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波动,仿佛身上的伤不存在似的。
众人都怔住了,想开口问候,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她就那样站着,平静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室内寂静,只隐约听见街道上自行车驶过的轻响。
“各位先入座吧。”
最终,是李子衿率先开口,口吻平淡又令人心安。
迟远庭跟着王鹤屿坐到了最外侧的位置。
李子衿没有开场白,没有寒喧,在白问打开投影后便直切正题:“今天是7月8号,距离6月30号已经过去了8天。而我们却仍然只有寥寥几人,对此我深感抱歉。”
语毕,她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迟远庭有些意外,下意识地看向王鹤屿。
王鹤屿也是目定口呆,看了一眼白问,毕竟有关找人的任务一般都是李子衿和白问共同负责的。
白问则是不甘地抿紧双唇,指节在桌下捏的发白。
刘岳和赵国安虽有诧异,却也并无多大的反应。
反倒是乔统与卢韶良两人眼中尽是赞许与欣慰。
“而且,”李子衿的语气一转,不再抱有诚挚歉意,而是凛胜冰山雪的寒意,“在5号早上,迟远庭险些死在我们体验中心的大门前。”
她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沉冷:“我们以抱团取暖的目的集结在此,人身安全却仍旧难以保障。这也是我的责任,是我低估了敌人的恶性,高估了他们的底线。因此,我个人认为,长此以往,我们不过是圈中待宰的羔羊,最终还是一死。”
“听这意思……”刘岳双眼放光,像瞌睡的老虎突然嗅到血肉气息,“我们终于是要反击了?”
李子衿点点头:“大家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吧,现在是保守安全了,可咱们也失去了进攻权,什么事情都很憋屈被动。搏一搏吧!说不准还有机会。”
刘岳说完,拳头都攥得咔咔响了两声,还扭头看了看旁边的赵国安和白问。
“我们查找其他同伴的下落,基本就是碰运气,运气好就象迟远庭一样,运气不好就是大海捞针。这种感觉很不好受,我也认为该尝试尝试主动出击了。”
白问吐露了同样的想法。
“赵叔呢?”
李子衿将视线移向似有难言之隐的赵国安。
“我……我还是认为敌我力量差距太过悬殊,能不能试试获取其他人的信任和帮助?”
赵国安沉吟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一吐为快。
此话一出,迟远庭立刻感觉到会议室内的空气凝滞了一瞬。
乔统无声敲击椅背的手指停下来了。卢韶良微微低头,眼镜反射起神秘的白光。同侧的白问刘岳赵国安都被身边的王鹤屿阻挡了视线。迟远庭只能看到王鹤屿低头装作什么没听见的样子。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围墙在无声之中降落在赵国安身边,将他与所有人都阻隔开来。
赵国安仿佛浑然未觉,目光混合着坚持与恳求,注视着李子衿。
“赵叔,你觉得景明公园那里的千烨花怎么样?”
“什么?”
赵国安瞳孔微动。他从李子衿这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中捕捉到了一线转机。
“我一直觉得那朵花在那里开着有些不安全,要是有人能去盯着的话……”
“我有人选。”
话未说完,赵国安便心领神会地拍拍胸膛。
“那便有劳赵叔了。”
李子衿微微点头,随即毫不尤豫地扭头看向这一侧的乔统和卢韶良。
乔统翘着二郎腿,单臂搭在椅背上,很随意地说道:“我没什么想要说的,我支持。”
“我不同意。”卢韶良皱着眉头,先是看了一眼乔统,继而转向李子衿认真问道:“你打算怎么做?星期吧就在宜松市,北上直捣黄龙?叶子辰说不定已经集结了26人,现在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任何的异能都有其代价和弱点。”
李子衿说着,目光忽然落在迟远庭身上。
迟远庭心中猛地一沉,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不过一个叶子辰而已,迟远庭见过他,不足为惧,对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聚焦在迟远庭身上。
尤其是王鹤屿,一双炽热的眼睛简直将崇拜写在了脸上,仿佛是在说,哥们你太有种了!难怪昨晚那么勇!
而迟远庭,完全措手不及。
不足为惧对吧?
在问我?
这对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众目睽睽之下,迟远庭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