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的bj,天空显得格外高远。
王亮拖着行李箱,走在熟悉的北电校园里。
从昆明《士兵突击》剧组解散,到回苏州老家短暂休养,再回到这里,不过短短十馀天,却仿佛经历了一场小小的人生轮回。
剧组里那几个月的摸爬滚打,分别时化作了男人间不善言辞的拥抱和重重捶在肩头的拳头。
“亮子,bj见!”
“保重,兄弟!”……那些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想到家里那几天,王亮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一下。
初回家时,儿子柏林载誉归来,老爹王中和老娘金志云脸上的笑容是实实在在的,恨不得把这几年他不在身边的缺失都补回来。
饭桌上永远堆满他爱吃的苏帮菜,清熘虾仁、樱桃肉、母油船鸭……关怀备至,嘘寒问暖,让他几乎以为自己成了家里的稀有保护动物。
可惜,这蜜月期短暂得令人措手不及。
王老师和金老师都是重点高中的骨干教师,生活规律得如同钟表,早起、备课、上课、批改作业,雷打不动。
王亮,脱离了剧组严格的作息,立刻恢复了艺术工作者的散漫。
白天睡到日上三竿,晚上则因为系统那该死的德艺双馨阶段性考核任务而精神亢奋,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
灵感来时,难免在房间里抱着吉他哼哼唧唧,或者为了某个旋律、某句歌词反复琢磨,时而低吟,时而引吭高歌。
这严重干扰了二老宝贵的睡眠和需要绝对安静的备课时间。
到了第六天下午,金志云女士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王亮的房门,在后者茫然而惊恐的目光中,利落地掀开了他的被子。
“起来!都几点了?啊?太阳都快下山了!这么大个人了,一点正形没有!”
金老师的声音带着教师特有的权威,“天天在家昼伏夜出,哼哼唧唧的,象什么样子!我和你爸明天还有公开课呢!回你bj去!别在这儿碍眼!”
一旁戴着老花镜看报纸的王中和老师,虽然没像妻子那样直接,却也推了推眼镜,从报纸后面幽幽传来一句。
“亮亮啊,年轻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的。老窝在家里这一亩三分地,容易与社会脱节,不利于你的长远发展。”
王亮看着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父母,张了张嘴,最终把所有辩解的话都咽了回去。
得,柏林天才演员回家也不能超过三天,距离产生美是永恒的真理。
他只好摸摸鼻子,认命地开始收拾行李,在父母路上小心、到了来个电话的,混合着嫌弃与关切的叮嘱声中,灰溜溜地踏上了返京的路。
回到北电,熟悉的氛围包裹而来,王亮敏锐地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与之前又有了微妙的不同。
他如今的身份有些特殊,既是毕业的学生,又是学校表演系门面。
主要是他的恩师崔新琴老师,力排众议,直接为他办理了保研,让他继续攻读表演系研究生。
用崔老师的话说:“你小子底子是好,但理论根基和系统的学术修养还得加深!我是为你好,别想着跑!”
首先就是住宿问题,老住学校宿舍,确实不方便。
有剧组接洽,总在宿舍楼下面不太象样。
更重要的是——他接下来要搞音乐了!总不能天天在宿舍里鬼哭狼嚎地创作吧?
那估计用不着系统动用毁容或缩水的终极惩罚,愤怒的校友们就会先把他联手人道毁灭了。
“恩,得尽快让娜姐或者浩哥帮忙留意一下房子了,最好是隔音好点的公寓或者大三居。”王亮暗自琢磨,买房或者租房,必须提上日程。
王亮约了宁号和邢哎娜晚上吃饭,地点就定在他们家附近一个口碑不错的小馆子。
一见面,眼尖的宁号就瞧出王亮眉宇间藏不住的疲惫和焦虑,他习惯性地用调侃打破气氛。
“咋了亮子?这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又被哪个不开眼的姑娘给甩了?说出来让哥哥高兴高兴。”
邢哎娜则细心得多,给王亮倒了杯热茶,关切地问:“是不是拍《士兵突击》太辛苦,还没缓过来?我看你好象又瘦了点。”
面对这两位亦师亦友的伙伴,王亮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
他先叹了口气,然后,才抛出了那个更重磅的消息。
“……所以,我可能得闭关俩月,集中精力,搞一张音乐专辑出来。”王亮用一种近乎壮士断腕的悲壮语气宣布道。
刹那间,小馆子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宁号刚刚夹起的一筷子菜掉回了盘子里,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足足愣了三秒钟,才猛地拔高音调。
“啥?!专辑?!你?!唱歌?!”
他伸出手似乎想摸王亮的额头:“亮子,你没事吧?演戏演魔怔了?还是柏林拿的那个奖杯太沉,把你脑子磕坏了?唱歌那是谁都能玩的吗?那是要天赋,要祖师爷赏饭吃的!”
邢哎娜也是一脸的震惊和担忧,连连摆手:“亮子,冷静点!隔行如隔山啊!音乐圈的水,不比影视圈浅。而且你这时间安排也太离谱了吧?刚从一个硬核剧组出来,气都没喘匀,就要一头扎进录音棚?这……这太冒险了!”
王亮早就料到会是这种反应,他只能苦着脸,拿出之前想好的说辞:“我知道很难,听起来也有点异想天开…这真的是我一直以来的一个梦想。演戏是我的主业,我不会丢,但音乐是另一种表达,我想试试。梦想嘛,总要尝试一下,不然怎么知道不行?”
他看着宁号和邢哎娜依旧写满不靠谱的脸,赶紧趁热打铁:“浩哥,娜姐,你们在圈里人脉广,认不认识靠谱的音乐制作人、编曲老师,或者懂行的录音师?帮我引荐引荐,牵个线就行,剩下的我自己去谈。”
宁号看着王亮那副铁了心要撞南墙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最终化作一声长叹,拿起酒杯灌了一口。
“行吧行吧!你小子就是个天生的折腾命!我看你就是闲不住!演戏还没登顶呢,又想着去歌坛兴风作浪!”
他指了指王亮,“我帮你问问!不过我可得提前警告你,玩音乐烧钱得很!编曲、录棚、乐手、后期…哪一样都不是小数目!你小子柏林赚的那点,别还没捂热乎就全赔进去了!到时候可别来找我哭穷!”
邢哎娜见丈夫松口,也无奈地摇摇头,还是补充道:“亮子,既然你决定了,娜姐也帮你留意着。不过你一定要做好规划,别太激进,身体最重要。”
这顿晚饭,后半程俨然成了王亮的个人项目诉苦大会兼非正式激活动员会。
宁号和邢哎娜虽然嘴上打击,但已经开始认真帮他分析可能遇到的困难,以及圈内哪些音乐人比较有才华且好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