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修复室的发现,将案件引入了一个更专业的领域,也带来了更多的疑问。一个空置的修复室,为何会成为凶手行动路线中的一环?那些被沾染的颜料颗粒,是无意之举,还是刻意为之?
痕检人员对修复室进行了彻夜勘查,希望能找到更多关于闯入者的线索。然而,结果令人失望。修复室内部被专业地清洁和维护过,虽然在一些缝隙里找到了颜料颗粒,但门把手、工作台表面等关键位置都被擦拭得很干净,没有提取到有效的指纹。凶手显然极其谨慎,甚至可能戴了手套。
“刘师傅请假期间,谁有修复室的钥匙?”陆远再次询问周启明。
“钥匙只有三把。刘师傅自己带走了一把,我作为经理保管着一把备用,还有一把在行政部的钥匙柜里,需要登记领取。”周启明回答道,脸色更加难看。钥匙的管理并不算特别严密,尤其是在修复师长期不在的情况下。
调查人员立刻核查了行政部的钥匙领取记录。记录显示,最近一周内,没有人登记领取过修复室的钥匙。
“你的那把备用钥匙呢?”陆远盯着周启明。
“一首锁在我办公室的抽屉里。”周启明急忙说道,并带领警方去查看。抽屉锁具完好,钥匙也确实在里面。但他无法证明这把钥匙在今天下午之前没有被动用过,毕竟他是画廊经理,有太多机会可以接触到。
钥匙这条路,似乎走不通了。或者,凶手有其他不借助钥匙就能进入修复室的方法?
十九再次回到了修复室。他站在房间中央,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细节。专业的照明设备、通风系统、摆放整齐的化学试剂瓶、各种型号的画笔和刮刀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靠近墙角的一个半人高的金属柜子上。柜门紧闭,上面贴着标签:“废弃颜料及化学废料暂存”。
他走过去,戴上手套,轻轻拉开柜门。里面放着几个密封的专用垃圾桶,正是之前检查过的,存放清理下来的旧颜料层和废弃化学物的容器。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但十九的视线落在了柜门内侧的边缘,那里有一道非常细微的、新鲜的划痕,像是最近被什么坚硬的东西不小心蹭过。他蹲下身,用便携式放大镜仔细观察划痕的形态和残留物。
在划痕的底部,他极其小心地用镊子取出了几点几乎看不见的、亮晶晶的微小碎片。不是颜料,更像是某种金属或矿物碎屑。
同时,他注意到柜子底部与地面接触的角落,有一小片区域的颜色似乎比周围略深,像是滴落过什么液体然后被擦拭过,但未能完全清除痕迹。他取样了那片区域的微量物质。
“这些发现,需要立刻进行成分分析。”十九将样本交给痕检人员。
等待分析结果的时间里,陆远重新梳理了现有的线索和人物关系。凶手必须满足几个条件:1 有动机(与吴浩的利益/声誉冲突,且可能与画作真伪相关);2 熟悉画廊布局和运作(知道工作服存放点、能进入修复室或了解其情况);3 具备一定的专业知识或能接触到专业资源(对油画、颜料有所了解,能策划如此复杂的谋杀);4 拥有在案发时间段内实施行动的时间窗口。
几位核心嫌疑人再次被放在天平上衡量:
- 王景深:动机(学术捍卫,若信画为真则动机强烈)、熟悉度(常客,可能熟悉)、专业知识(顶尖学者,完全具备)、时间(西点至西点西十间洗手间,时间窗口模糊且宽裕)。
- 李牧:动机(若知画可能为假,防止投资失败/声誉受损)、熟悉度(常客,可能熟悉)、专业知识(大收藏家,完全具备)、时间(五点前行动较自由,但需解释“五点目击”是误判还是参与)。
似乎每个人都有部分条件符合,但又都有某些环节存在疑问或似乎有不在场证明。
这时,技术部门送来了十九在修复室柜门处提取的微量碎屑和地面残留物的分析报告。
“碎屑成分确认,是极其细微的人造金刚石颗粒,通常用于高硬度的雕刻或切割工具。”技术员汇报。
“地面残留物,检测出了微量的有机溶剂残留,具体成分是二甲基甲酰胺,这是一种在某些特定类型的颜料剥离剂和强力胶水中会使用的溶剂,气味刺激性较强。”
人造金刚石碎屑?强力溶剂残留?
修复室的这个角落,似乎发生过一些不寻常的事情。有人可能在这里使用过某种切割工具,或者处理过含有这类溶剂的物品。
“修复过程中,会用到这些东西吗?”陆远问周启明。
周启明困惑地摇头:“常规的古画修复,很少需要用到金刚石切割工具。至于二甲基甲酰胺刘师傅用的剥离剂是比较温和的那种,不是这种强力的。这种溶剂倒是常用于一些工业粘合或者伪造品做旧处理?”
伪造品!这个词再次刺痛了众人的神经。
难道凶手进入修复室,是为了寻找与画作真伪相关的证据或工具?她本人就参与了某种与画作相关的隐秘活动?
线索似乎又绕回到了《暮色河湾》的真伪问题上。u盘里的鉴定报告,修复室里疑似用于非正规操作的痕迹,都指向画作背后可能存在的黑暗。
调查的焦点,需要再次集中到《暮色河湾》本身,以及所有与这幅画有深切利害关系的人身上。那个隐藏在保洁工作服下的幽灵,其真身,或许就站在那幅备受争议的画作旁边,带着伪装的平静,注视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