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赵成的通缉令迅速下发到各个关口和基层单位。警方围绕他的社会关系展开了密集的调查。赵成母亲早在几年前就己病逝,他在本地几乎没有什么亲戚,朋友也寥寥无几,调查进展缓慢。
与此同时,技侦部门对从婚礼堂环境氛围控制系统中提取的香薰模块残留物进行了分析,果然检测到了合成类鸦片肽的微量成分,与花瓣上和死者身上发现的成分一致。这进一步证实了赵成利用工作便利下药的推测。
案件的证据链似乎正在向赵成收紧。
但十九心中的疑虑并未消除。他重新调阅了杜子腾公司那个地产项目的详细卷宗,特别是关于赵家抗拆和赵建国死亡的记录。
记录显示,赵建国死亡后,杜氏集团出于舆论压力,给予了一笔远高于标准的赔偿金,赵成的母亲当时签署了和解协议。从表面上看,这件事在法律层面己经了结。
赵成的仇恨固然可以理解,但如此处心积虑、仪式感强烈的报复,是否超出了常规复仇的范畴?这更像是一种带有表演性质的惩罚。
十九想起了谭森。谭森的理念是“痛苦转化”和“艺术化审判”。赵成的行为模式,与谭森的理念有某种程度的暗合。
难道赵成接触过谭森?
这个想法让十九警觉起来。他立刻请求陆远,再次提审谭森,重点询问他是否认识赵成,或者是否向除了万薇之外的其他人提供过“技术指导”。
面对警方的再次提审,谭森依旧保持着那种令人不适的从容。
“赵成?没听过这个名字。”谭森漫不经心地说,“我的‘艺术’,只分享给能理解它价值的人。比如万薇那样被情感折磨的灵魂。”
“你确定没有其他人向你请教过比如,如何制造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审判现场’?”陆远追问。
谭森歪着头,似乎在思考,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来找我探讨‘痛苦’和‘仪式’的人,比你们想象的多。艺术家,失业者,失恋者我哪里记得住那么多张痛苦的脸?不过”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吊足了胃口:“如果是一个心怀深仇大恨,又对细节执着到偏执的人,我或许会有点印象。毕竟,纯粹的恨意,也是一种难得的‘创作素材’。”
“说具体点!”陆远拍案。
“大概两个月前吧?”谭森回忆道,“有个年轻人,在一個地下艺术展上找到我,问我如何将‘失去亲人的痛苦’转化为一件‘有力的作品’。他说他想祭奠他的父亲。我们聊了几句,他对空间利用、氛围营造很感兴趣,问了不少技术性问题。但后来就没再见了。”
“他长什么样?”
“普普通通,戴着眼镜,没什么特别的。哦,他好像对智能锁和简单的电路控制有点了解。”谭森描述的特征,与“赵明”高度吻合!
赵成确实接触过谭森!他可能从谭森那里获取了灵感,甚至是一些具体的技术思路!但他很可能隐瞒了自己真实的复仇计划,只是以“艺术创作”为名进行咨询。
这就解释了现场为何带有谭森式的“艺术”痕迹,但执行者却是赵成。
线索似乎又一次完美地串联起来。赵成是主谋和执行者,谭森是无意中提供了理念和部分技术支持的“导师”,万薇是被利用来转移视线的棋子。
然而,十九却注意到了谭森描述中的一个细节——“他对空间利用、氛围营造很感兴趣”。
赵成是一个自学技术报仇的人,他的核心目的应该是复仇的成功和自身的安全。他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于“空间利用”和“氛围营造”这种带有审美和仪式感的东西?这对他来说,是必要的吗?
除非这种仪式感本身,就是他复仇的一部分,甚至是非常重要的部分。
十九再次将目光投回赵家的卷宗。他仔细阅读了那份和解协议,以及当时处理此事的街道和法院的一些记录。在一个不起眼的附件里,他发现了一张当时拍摄的赵家全家福照片。照片上,年轻的赵成站在父母中间,笑得很灿烂。他的母亲,是一位看起来温婉柔弱的女子。
十九的目光在赵成母亲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他调动脑海中的记忆,与近期接触过的所有面孔进行比对。
突然,一张脸与照片上的赵母隐约重合起来!
是那个在杜子腾公司楼下开小花店的女人!十九和陆远之前排查杜子腾社会关系时,曾去过那家花店询问是否接過杜子腾的订单。那个女店主大约五十多岁,气质沉静,话不多,但给人印象很深。她当时表示不认识杜子腾。
现在想来,她的眉眼,与照片上的赵母至少有五六分相似!只是更苍老,更憔悴,眼神也更空洞。
一个大胆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想在十九脑海中形成。
如果赵成的母亲并没有病逝?或者,她知晓并参与了儿子的复仇计划?
那个花店的位置,正好可以观察到杜子腾公司的出入情况!而且,经营花店,意味着她有机会接触各种花卉、颜料、甚至香料!
她完全具备获取和准备部分现场物品的条件!
“陆队,”十九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需要立刻去一个地方——杜氏集团楼下那家‘馨语花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