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坤的死,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专案组每个人的脸上。“回声走廊”的行动不仅失败,反而成了“k”彰显其能力和嘲弄警方的舞台。一种无力和愤怒的情绪在内部蔓延。
城东高级公寓的现场勘查结果,进一步印证了“k”技术的恐怖升级。钱坤(嫉妒)死于急性应激性心肌病,俗称“心碎综合征”。但这种病症的诱发并非情绪打击,而是通过一种高度复杂的、针对心脏交感神经的定制化生物制剂。这种制剂能模拟出极度的心理压力和情绪波动(如强烈的嫉妒、愤怒、恐惧)对心脏产生的生理影响,并在短时间内将其推到极限,导致心脏形态改变和功能衰竭。
林薇在尸检报告中写道:“凶手不仅操控生理,更是在‘编写’死亡时的情绪和生理反应。钱坤临死前那扭曲的表情,正是他内心被强行激起的、最终吞噬他自己的嫉妒的写照。”
现场同样发现了“秘匠”的戒指,铭文是:“vidia diaboli troivit orbe terraru”(魔鬼的嫉妒进入了世界。)
桌上的双头蛇符号,用他自己的鼻血画成,象征着嫉妒的相互撕咬与自我毁灭。
“k”的“定制化死刑”技术越发纯熟,并且开始更加首接地作用于情绪和神经系统。
对“回声走廊”那个逃脱的信使的追查也进展甚微。他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通过面部比对,确认他并非在逃的沈渊,而是一个名叫王磊的年轻人,二十二岁,某职业技术学院辍学生,性格内向,家庭关系疏离,曾是那个线上读书会的潜水成员。显然,他也是被“k”的理念所吸引和利用的又一个“消耗品”。
连续的挫败让专案组士气低落。对手仿佛能预知他们的一切行动,总能快一步,高一手。
陆远强打精神,重新部署工作:“一,继续深挖王磊的社会关系,寻找他与‘k’或沈渊可能存在的线下联系。二,加强对剩余可能‘罪宗’目标的潜在保护,尤其是与‘色欲’、‘暴怒’相关的公众人物或网络红人。三,也是最关键的,我们必须重新审视‘k’的技术能力来源!”
十九赞同第三点。他再次调阅了所有受害者体内毒素的详细分析报告,以及从废弃实验室收缴的研究笔记。他注意到,尽管每个受害者的毒素成分都不同,但它们都共享着一种极其相似的分子结构修饰模式和药物递送系统设计思路。这不像是一个松散团队能完成的,更像是一个顶尖的、拥有统一指导理论的研究机构的成果。
“k”背后,可能不仅仅是一个秘密实验室,而是一个被其渗透或操控的合法研究机构?或者,他本人就隐藏在其中?
他将这个想法告知陆远。陆远立刻意识到其中的可能性,下令秘密排查本市所有涉及神经药理学、生物化学、合成生物学的顶尖研究机构和实验室,重点关注近期是否有异常的数据访问、人员变动或未公开的研究项目。
同时,十九对“秘匠”戒指渠道的调查也提出了更具体的思路。既然国际刑警的调查进展缓慢,他建议从国内可能接触过类似物品的“边缘人”入手。他列出了一个名单,包括资深的古董修复师、从事冷门金属工艺的独立艺术家、以及那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神秘学”物品贩子。
警方开始对这些目标进行谨慎的接触和询问。
几天后,一条看似不起眼的线索从对王磊的社会关系排查中浮出水面。王磊一个疏远的堂兄提到,大概半年前,王磊曾非常兴奋地跟他提起,在一个“高端俱乐部”里认识了一位“导师”,说这位导师能带他“看清世界的真相”。当问及俱乐部名字和导师样貌时,堂兄一无所知,只记得王磊提到过俱乐部好像叫什么“之舟”。
“诺亚之舟”?“智慧之舟”?排查范围依然很大。
就在警方试图厘清“之舟”俱乐部时,“k”的下一步行动,再次以超越警方想象的方式展开。
这一次,没有预告,没有谜题。受害者首接出现了。
死者是一名小有名气的独立音乐人,高远,以其空灵的音乐和禁欲系的生活方式拥有大量粉丝。他被发现死在自己的录音棚里,死因是肾上腺皮质功能急性衰竭。现场没有《神曲》,没有手绘符号。
只有他的音乐工作站屏幕上,无限循环播放着他最新创作的一首未发布的乐曲。乐曲的风格与他以往的空灵截然不同,充满了躁动、欲望和一种近乎撕裂的色情感。而在音轨频谱分析仪上,那跳动的波形,隐约构成了一个心形被荆棘刺穿的图案。
在他的电脑旁,放着一枚“秘匠”戒指。铭文是:“xuria is, ors aniae”(肉体的放纵,灵魂的死亡。)
色欲(st)!第六位受害者!
“k”改变了模式!他不再使用《神曲》和手绘符号,而是用受害者自己的“作品”(音乐)来诠释其“罪状”!这标志着他的“仪式”正在进化,变得更加个人化,也更加难以预测和防范!
更令人不安的是,在高远的体内,林薇检测到了一种全新的、复杂的信息素和神经调节剂复合物。这种复合物并非首接致死,而是强烈地扭曲和放大了受害者对性刺激的生理和心理反应,使其陷入一种无法控制的、持续高涨的欲望状态,最终导致内分泌系统彻底崩溃。
“他在‘定制’欲望本身,”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然后让这欲望燃烧殆尽受害者。这比首接的杀戮更残忍。”
“k”的技术,己经触及了人类最深层、最原始的欲望驱动机制。这需要的不仅仅是药理学知识,更是对神经内分泌学和行为心理学的顶尖理解。
警方对高远的背景调查显示,他私生活与公开形象截然相反,混乱且涉及一些隐秘的性癖好圈子。但这原本是极其隐私的信息,“k”是如何得知并精准利用的?
“他有强大的信息收集能力,”十九分析道,“不仅能获取目标的公开信息,还能挖掘到他们最深藏的隐私。那个‘之舟’俱乐部,会不会就是一个信息交换站,或者一个筛选池?”
所有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那个神秘的“之舟”俱乐部。它像是一个节点,连接着被诱惑的年轻人(如王磊)、隐秘的信息,可能还有“k”的招募网络。
警方加大了对“之舟”俱乐部的排查力度,试图从名称、会员模式、活动地点等各个方面寻找突破口。
与此同时,对研究机构的秘密排查也有了初步反馈。名单上的一家机构——“前沿生命科学研究院”,引起了十九的注意。这家研究院背景深厚,主要从事脑科学与神经接口的前沿研究,其负责人是国际知名的华裔科学家李慕华博士。研究院安保严密,几乎与外界隔绝。
十九注意到,研究院几年前曾发表过一篇争议极大的论文,探讨“特定信息模式对边缘系统(主管情绪和欲望)的定向干预可能性”,但因伦理问题被学界广泛批评后,相关研究转入地下或停止。
李慕华博士本人则是一个科学狂人式的人物,坚信科学应突破一切伦理枷锁。
“前沿生命科学研究院”十九默念着这个名字,将其列为了最高嫌疑目标。但没有任何首接证据,无法申请搜查令。
压力空前巨大。“k”接连犯案,手法不断翻新,警方却始终被动挨打。剩余的“暴怒”之罪,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个人心头。
就在专案组全力以赴寻找“之舟”俱乐部和调查研究院时,技侦部门监控的那个境外加密服务器,突然捕捉到一段极其短暂、但未被完全加密的通信碎片。经过艰难还原,里面只有几个断裂的词语:
“样本‘潘多拉’激活‘方舟’接收”
潘多拉?方舟?
“方舟”很可能就是指“之舟”俱乐部!而“潘多拉”在神话中,是带来一切灾难的魔盒。
“k”的“潘多拉”项目,究竟是什么?而“方舟”,又在何处?
案件的黑暗深渊,似乎又向下延伸了一层,露出了更加庞大和恐怖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