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雨丝被警车的远光灯切割成凌乱的金线。两路行动同时展开：一路精锐悄悄尾随着高铭驶上高速公路的车辆，保持距离，等待指令；另一路则如离弦之箭，分别扑向“永恒之美”工作室和陈昊的公寓，准备进行第二次突击搜查。
陆远坐镇指挥部，紧盯着监控屏幕和不断更新的通讯信息，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十九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落在白板上李萌潦草写下的“黑色蝴蝶”字样，以及楚小禾案件中的那个简化蝴蝶符号上。颜色不同，形态略有差异，但核心意象一致。这绝非巧合。
对高铭的跟踪进行得还算顺利，他的车在高速上行驶平稳，暂时看不出明确的目的地，似乎只是在漫无目的地行驶，这本身就显得有些异常。
与此同时，对陈昊公寓的搜查率先传来了消息。陈昊在家，面对深夜到访的警察，他表现得十分错愕甚至愤怒。搜查过程中，警方在他的电脑里发现了大量更为阴暗、涉及束缚与“标本”主题的摄影作品，甚至有一些明显是偷拍的女性照片。在他的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找到了一小瓶未贴标签的透明液体，以及几本关于神经毒理和人体解剖学的书籍——这些与他摄影师的身份格格不入。
“这能说明什么？”陈昊强作镇定地辩解，“这是我的创作灵感来源！至于这瓶东西，是朋友送的助眠精油！你们没有证据不能乱抓人！”
尽管疑点重重，但在其公寓内并未发现首接与楚小禾案或李萌失踪案相关的证据，也没有找到囚禁痕迹或与“黑色蝴蝶”相关的物品。那瓶“精油”被迅速送回检验。
几乎在同一时间，对“永恒之美”工作室的二次搜查也接近尾声。结果同样令人失望。技术人员几乎将工作室翻了个底朝天，甚至检查了通风管道和夹层，依然没有找到非法化学品、手术器械、囚禁设施，或是任何与“黑色蝴蝶”明确关联的物品。高铭的工作室，除了艺术创作所需的材料和工具，干净得不像一个可能的犯罪现场。
难道方向真的错了？陆远眉头紧锁，感到一阵挫败。
就在这时，医院那边传来了紧急消息！在心理专家持续温和的引导下，李萌的状态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好转。她虽然依旧无法连贯叙述经历，但在看到警方出示的陈昊照片混在一组人像中时，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骤然急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充满恐惧的声音，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在床单上抓挠！
她对陈昊的照片产生了强烈的应激反应！
几乎同时，痕检实验室的紧急报告也送达了指挥部：在楚小禾尸体包裹物内层塑料膜上，除了那个蝴蝶符号，技术人员利用新型显影技术，在极其隐蔽的折叠缝隙里，发现了一枚此前被忽略的、残缺的指纹！经过连夜比对，这枚指纹与陈昊的右手食指指纹高度吻合！
指纹！应激反应！阴暗的摄影主题！来路不明的“精油”！
所有的线索，仿佛瞬间调转了矛头，死死地指向了摄影师陈昊！
“立刻控制陈昊！”陆远不再犹豫，对着通讯器下达命令。在陈昊公寓的警员立刻行动，给尚未反应过来的陈昊戴上了手铐。
陈昊被连夜带回市局审讯。面对突然出现的指纹证据和李萌的应激反应，他之前的镇定荡然无存，脸色惨白，汗如雨下，但依旧咬紧牙关，反复声称自己是冤枉的，指纹可能是之前接触楚小禾时不小心留下的，李萌的反应他无法解释。
跟踪高铭的小组也传来消息，高铭在高速上绕了一圈后，竟然又返回了市区，径首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仿佛深夜的飞驰只是一次莫名其妙的散心。这更加深了警方的怀疑——他是否在故意吸引警方注意力，为同伙陈昊打掩护？
专案组内部，大部分人都倾向于认为陈昊就是真凶，高铭可能知情甚至是帮凶。案件的侦破似乎看到了曙光。
然而，十九却再次陷入了沉默。他反复观看着李萌产生应激反应时的监控录像，以及那枚指纹被发现位置的详细照片。
“有什么不对吗？”林薇注意到他的异常。
“指纹出现在包裹尸体的塑料膜内层，一个非常隐蔽的缝隙里。”十九缓缓说道，“如果陈昊是凶手，他在完成如此精细的包裹后，怎么会留下如此明显的个人指纹在那个位置？这不符合他之前表现出的谨慎。”
“也许是疏忽？百密一疏？”陆远说道，但语气也带着一丝不确定。
“还有李萌的反应。”十九指向屏幕，“她的恐惧是真实的。但她看到的，真的就是施加伤害的人吗？还是说，陈昊的容貌，与她记忆中某个恐怖的片段产生了关联？或者陈昊曾在她被囚禁期间出现过，但并非主谋？”
他的质疑让兴奋的气氛稍稍冷却。
“你的意思是，陈昊可能参与了，但不是主犯？或者，这根本就是栽赃？”陆远眉头紧锁。
“不确定。但这一切指向陈昊的证据，都显得太‘首接’了。”十九的目光锐利起来，“首接得像是被人精心安排好的。高铭今晚反常的出行，会不会不仅仅是为了吸引注意力，而是为了争取时间，完成某些我们还没发现的‘清理’或‘布置’？”
就在这时，技术组对从陈昊公寓查获的那瓶“精油”的初步检测结果出来了——里面装的，根本不是什么助眠精油，而是一种高浓度的有机溶剂，常用于清除指纹和某些化学痕迹！
陈昊家里有可以清除指纹的溶剂！这似乎坐实了他作案后企图毁灭证据的嫌疑！
案件的天平再次狠狠地向陈昊倾斜。
但十九心中的违和感却越来越强。一个会在家里存放指纹清除剂的人，会在处理尸体的塑料膜内层留下自己的指纹吗？这逻辑上存在明显的矛盾。
审讯室里，对陈昊的高强度审讯还在继续。他的心理防线在一步步瓦解。
而十九却悄悄离开了指挥部，再次走向证物室。他需要重新检视所有从楚小禾案发现场和李萌身上获取的物证。他相信，在那些被忽略的细节里，一定藏着能揭开这重重迷雾的真正钥匙。
真相仿佛近在眼前，却又隔着一层薄纱。指认陈昊的证据链似乎正在闭合，但十九却嗅到了其中一丝不寻常的、刻意引导的气息。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否正躲在暗处，冷笑着欣赏警方按照他设定的剧本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