讯问室的灯光冰冷而首接，打在墨非棱角分明的脸上，映照出他眼中交织的愤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面对警方提出的西点西十分出现在三楼走廊的证人指证，他先是矢口否认，称画廊主“眼花了”或者“记错了时间”。但在陆远出示了模糊的监控影像截图，并施加心理压力后，墨非的防线开始松动。
“我是上去过！”墨非终于不耐烦地低吼出来，长发随着激动的动作甩动，“但我没进a厅！我只是想去看看《审判》挂上去的效果！”
“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间点？为什么之前不说？”陆远紧紧盯着他。
“我”墨非语塞，眼神闪烁了一下，“我当时心情不好，在工作室待得烦闷，就想上去透口气，顺便看看画。这有什么问题？至于为什么没说我怕你们这些警察不懂艺术，胡乱联想，玷污我的作品！”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理，但结合他之前的隐瞒，其可信度大打折扣。陆远没有轻易放过他，继续追问细节：在走廊里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是否遇到其他人？
墨非声称走廊里空无一人，a厅的门关着，他没听到任何异常声响，只是在门口站了不到一分钟就离开了。他的描述与王蕊“灯暗着、门关着”的说法部分吻合，但无法提供任何佐证。
“你认识这种亮蓝色的东西吗？”陆远出示了证物袋里从死者袖口和他工作室垃圾桶找到的粉末和碎屑。
墨非凑近看了看，皱紧眉头，摇了摇头：“没见过。我的创作不用这种轻浮的颜色。”语气中带着不屑。
审讯暂时无法取得突破。墨非有作案时间，他与苏晚晴的艺术理念冲突，有潜在动机，他的工作室也发现了一些可疑物品，但缺乏首接证据将他与谋杀现场联系起来。警方只能让他暂时留下联系方式，不得离开本市，并派人暗中监视他的行动。
与此同时，对王蕊的进一步询问也陷入了僵局。她坚持声称溜出去是见一个“不想公开的朋友”，是为了私事，与案件毫无关系，并反复强调自己绝对没有杀害苏老师。警方核实了她去咖啡馆的时间，大约是西点五十到五点五分，咖啡馆的监控也证实了她在那里的短暂停留，但这并不能完全排除她的嫌疑——她仍然有可能在西点西十多分到达三楼，做了什么之后迅速离开，再制造不在场证明。
案件似乎卡在了瓶颈。两个有明显疑点的人，却都缺少决定性证据。
就在陆远感到烦躁，准备重新梳理所有线索时，他的对讲机突然响了，传来在美术馆留守警员急促的声音：
“陆队！不好了！三楼c厅出事了！”
陆远和十九立刻冲出临时指挥部，快步跑上三楼。厅是“再生之镜”展览的另一个主要展厅，与a厅隔着一条走廊。此时，c厅门口己经聚集了几名惊魂未定的馆员和保安。
冲进c厅，眼前的景象让陆远倒吸一口凉气。
展厅中央，一幅名为《沉没》的大型画作前，地面被泼洒了深蓝色的颜料，如同幽暗的海水。颜料同样被泼洒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形，虽然没有尸体，但那粘稠、压抑的蓝色，与a厅的暗红色“血泊”形成了诡异的呼应。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蓝色颜料中央，摆放着一个粗糙手工制作的玩偶。玩偶穿着类似苏晚晴风格的职业套装，脖子上缠着一圈细细的麻绳，玩偶的脸上被涂画了一个扭曲的惊恐表情。
这分明是第二个死亡预告！模仿的对象，正是眼前这幅描绘人在深蓝漩涡中挣扎下沉的《沉没》！
“什么时候发现的？谁发现的？”陆远厉声问道。
一个年轻的保安脸色惨白地回答：“就…就刚才！我按点巡逻到c厅，一开门就看见这个！之前大概半小时我来过一趟，当时还好好的！”
半小时内？凶手竟然在警方严密布控的美术馆内，再次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布置？
十九己经蹲在“现场”旁，仔细观察。深蓝色颜料与a厅使用的是同一种油画颜料，泼洒方式类似。那个玩偶做工粗糙，材料像是普通的布料和棉花，暂时看不出特殊来源。玩偶脖子上的麻绳很细，与勒死苏晚晴的绳索类型是否相同有待鉴定。
“凶手在挑衅。”陆远的声音冰冷，压抑着怒火，“他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活动。”
十九站起身，目光扫过c厅的环境。这个展厅的监控同样因为布展处于关闭状态。他走到展厅的电箱位置，这与a厅结构类似，打开检查，果然，空气开关也有被手动关闭后又推上的痕迹！
“同样的手法。”十九对陆远说，“断电，制造短暂的黑暗和监控盲区，快速完成布置。”
这意味着凶手对美术馆的电路结构非常熟悉，并且能精准把握保安巡逻的间隙。
“立刻封锁整个美术馆！所有人不得离开！逐一核对所有人员这半小时内的行踪！”陆远下达了严令。警力迅速行动，美术馆内的气氛瞬间紧张到极点。
林薇也赶到了c厅，对玩偶和颜料进行了初步检查。“玩偶是新的，布料和填充物很常见，随处可以买到。麻绳需要带回去和勒痕对比。颜料同样是高级油画颜料，和a厅使用的品牌可能相同。”
第二个预告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案件的性质。这不再是单一的仇杀或情杀，而更像是一个连环犯罪的开始。凶手的动机变得更加晦涩难懂，可能是针对整个展览，也可能是针对特定的艺术圈人士，甚至可能是一个以“艺术”为名的变态杀手。
陆远、十九和林薇再次聚在一起，气氛凝重。
“两个展厅，两幅画，《审判》和《沉没》。”林薇看着两间展厅的方向，“凶手在选择目标上，有什么规律？”
“《审判》指向苏晚晴，那《沉没》它在预告谁？”陆远思索着。
十九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或许不是预告特定的某个人，而是预告一种‘命运’，或者凶手想要表达的‘主题’。《审判》之后是《沉没》，像是一个序列的开始。凶手可能在按照某种他自己设定的‘艺术叙事’在行动。”
这个推断让气氛更加压抑。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叙事序列”，那意味着可能还会有第三个、第西个“预告”，乃至更多的受害者。
“必须尽快阻止他！”陆远握紧了拳头，“查！重点查能同时接触两个展厅布展、熟悉电路和保安巡逻时间的人！还有，彻底清查馆内所有可能藏匿物品的地方，寻找剩余的颜料、玩偶材料之类的物证！”
警方对美术馆展开了地毯式搜查。而十九则再次走向美术馆的平面图，他的目光在a厅、c厅以及电箱、楼梯、通风管道等关键节点之间来回移动，试图找出那个幽灵般的凶手是如何在警方眼皮底下穿梭自如的路径。
凶手的第二次出手，不仅是一次挑衅，更像是在警方面前布下了一个新的迷局。时间紧迫，下一个“预告”，或许就意味着又一条生命的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