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轩在审讯室里脱口而出的那个“他”，像一枚投入深潭的巨石，在市局刑侦支队内部激起了巨大的波澜。所有之前的推断和侦查方向被彻底推翻，一个更隐蔽、更危险的幽灵般的共犯，浮现在众人眼前。
审讯暂时无法从极度恐惧的赵文轩口中获取更多关于“他”的信息。调查的重点，立刻转向了全方位彻查赵文轩的社会关系网。
技术队几乎翻遍了赵文轩出生以来所有的记录：家庭关系、教育经历、工作履历、通讯记录、银行流水、网络轨迹试图找出任何一个可能与他存在特殊联系、并且具备实施分尸能力的人。
陆远站在白板前，上面贴满了赵文轩各个时期照片和关系人图谱，眼神锐利如鹰。“重点找学医的，特别是外科、法医、屠夫任何经常动刀见血的行当！还有，查有没有和他关系特别密切，甚至可能存在控制或被控制关系的朋友！”
办公室内电话声、键盘敲击声、低声讨论声响成一片，气氛高度紧张。
十九坐在电脑前，快速浏览着技术队初步筛选出的可疑人员名单。名单上有赵文轩的大学同学、远房亲戚、甚至包括他年轻时参加过的一个颇为冷门的“生命哲学研讨小组”的成员。
名单很长，但似乎每个人都有着清晰的不在场证明或看似合理的解释。
与此同时，法医中心对第三名受害者王倩的尸检有了更深入的发现。
林薇打来电话，语气带着一丝突破性的凝重：“陆远，关于王倩体内残留的激素药物，分析结果出来了。是一种非常昂贵的生长激素，通常用于治疗特定生长发育迟缓或严重烧伤后的组织修复，需要长期严格注射。”
生长激素？这个结果有些出乎意料。
“这种药物管控严格，普通药店很难买到，通常需要医院特定科室开具处方。”林薇补充道，“王倩的体型偏瘦，并无相关疾病史。她长期注射这种昂贵激素，极不正常。”
“你的意思是”陆远的心跳开始加速。
“有两种可能。”林薇分析道，“一，她可能在某些非法的、以貌取人的特殊行业工作，滥用这种药物保持体型或状态。二，这药物可能并非她自愿使用，而是被人强迫或欺骗注射。”
无论是哪种可能，这都是一条极其重要的新线索！王倩的生活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很可能与她被害息息相关。
“查王倩的经济状况、银行流水、真实职业！还有她的就医记录，看能否找到这种激素的处方来源！”陆远立刻下令。
另一方面，痕检实验室也对在王倩躯干上发现的那颗亮蓝色塑料碎屑进行了分析。
“成分是常见的abs塑料，通常用于制作各种玩具、模型、电器外壳等。”痕检负责人老李汇报，“这种亮蓝色很鲜艳，不太常见于日常用品，更常用于一些特定品牌的商品或者定制化的装饰品上。”
亮蓝色abs塑料碎屑这个物证依然模糊，但至少缩小了范围。
就在对赵文轩社会关系的排查似乎要陷入僵局时，一份来自数年前的旧档案引起了十九的注意。
那是赵文轩大学时期的心理咨询记录副本。大学期间，他曾因学业压力和人际关系问题接受过学校的心理辅导。记录中提及，他当时极度崇拜一位比他高几届的医学院学长，称其“拥有看透生命本质的智慧”和“冷静完美的掌控力”，甚至一度模仿其言行举止。记录显示，这种崇拜近乎偏执，但后来似乎因为那位学长毕业离校而逐渐淡化。
那位学长的名字叫——李国栋。
“李国栋”十九念着这个名字，立刻在数据库中搜索。
信息很快弹出：李国栋，三十五岁，毕业于某名牌大学医学院，曾在本市第一医院外科实习，但三年前因一场未明确说明的“医疗事故”离开医院，此后职业记录模糊，有短暂在私人诊所工作的经历，目前显示无业。
医学院出身，外科背景，离开医院，职业不明并且与赵文轩存在过密切的、可能带有崇拜和控制性质的关系！
所有特征都高度吻合！
“陆队！重点查这个人！李国栋！”十九立刻将信息告知陆远。
陆远眼中精光一闪，立刻调集李国栋的所有现有信息。照片上的男人看起来三十五六岁，面容瘦削，眼神平静甚至有些冷漠，嘴角微微下垂，带着一种近乎苛刻的严肃感。
“立刻定位这个李国栋！查他的住址、车辆、手机信号！最近的行踪！”陆远的声音因兴奋而有些沙哑。
技术队迅速行动。然而反馈回来的消息却让人失望：李国栋名下没有登记车辆，手机号码早己停机，最后登记的住址是一个老旧小区，但经查早己搬离，现住户不认识他。他似乎刻意抹去了自己的痕迹，像一个真正的幽灵，消失在城市的钢筋水泥森林中。
“果然是他！做贼心虚！”陆远不但没有气馁，反而更加确信，“找不到，恰恰证明他有问题！加大排查力度！查他所有的社会关系、亲戚朋友！查他之前的医疗事故详情！查他可能的落脚点！”
就在警方全力搜寻李国栋之时，对王倩的调查取得了重大突破！
调查员发现，王倩近一年的银行流水有数笔来自海外的不明汇款，金额不大但频率稳定。而她真实的职业并非其声称的“自由职业者”，经过对其社交圈和网络活动的深入挖掘，发现她疑似活跃在一个极其隐秘的、为特定癖好人群提供服务的线下圈子里。在这个圈子里，长期注射某些药物以改变身体状态，并非罕见之事！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技术队通过恢复王倩被删除的聊天记录，发现她近期曾与一个匿名账号发生过激烈争吵，争吵内容涉及“违约”、“曝光”、“停止用药”等字眼。那个匿名账号的加密方式，与之前赵文轩使用的虚拟账号高度相似！
王倩的世界，远比看起来复杂和阴暗。她很可能因为试图脱离某个控制她的网络或揭露某些内情，而引来了杀身之祸。
而赵文轩，或者他背后的李国栋，极可能就与这个隐秘的圈子有关！
所有的线索，开始蜿蜒交织，最终都指向了那个消失的外科医生——李国栋。
他才是那个真正冷静残忍的“执行者”，那个让赵文轩感到极度恐惧的“他”。赵文轩或许负责引诱和筛选，而李国栋则负责“处理”和“净化”，两人形成了一种扭曲的、共生的犯罪搭档。
“找到李国栋！”陆远一拳砸在桌子上，眼中布满血丝，“他就是我们要找的河畔屠夫！”
警方撒开的天罗地网，开始全力收拢，目标只有一个——那个隐藏在赵文轩阴影之下，精通外科手术，性格冷漠，如同幽灵般的男人。
雨停了，但城市的天空依旧阴沉。一场针对真正凶手的追捕，己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