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1点。
这两个词像一句恶毒的诅咒，悬在专案组每个人的头顶。凶手的行动模式被初步掌握，但这并没有带来丝毫轻松，反而意味着下一场悲剧的倒计时声音愈发清晰刺耳。
“最后的仪式”、“祭品”、“上传”这些从凶手扭曲日记中提取出的词汇，组合成一幅令人极度不安的图景。他的目标显然不再是简单的杀人，而是某种更宏大、更疯狂的“展示”。而“上传”，是完成这一切的关键。
“他到底要上传什么？”这个问题成了萦绕在所有人心头的最大谜团。一段犯罪录像？一份宣言？还是某种能造成更大破坏的数据？
技术部门的攻坚重点放在了两个方面：一是全力恢复凶手巢穴电脑硬盘里关于“上传”计划的详细数据；二是重新审视那条被忽略的“奇怪无线电信号”报警记录。
那名一周前报警声称在雨夜听到“奇怪无线电信号，像倒计时，涉及出租车和清洗”的报案人，被警方千方百计找到并请到了局里。他是一个业余无线电爱好者，住在城北一个老小区顶楼，天线架得老高。
“警官，我当时真的没胡说！”中年人面对警察有些紧张，但提到无线电就很兴奋，“那天晚上下大雨，信号干扰很大，但我确实在一个非常用频段捕捉到了一段很奇怪的数字编码信号！节奏感很强，嘀嘀嗒嗒的，重复了几遍，听起来就像就像在倒计时读秒！而且信号强度变化很有规律，像是移动发射源！”
“移动发射源？比如装在车上？”陆远立刻追问。
“对对对！很像！而且信号最后消失的方向大概是往城东那边去了。”报案人努力回忆着，“至于‘出租车’和‘清洗’，是我听到信号里夹杂着一些非常短暂的、像是语音的东西，滋滋啦啦的听不清，就隐约捕捉到这两个词，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无线电信号、倒计时、移动发射源车辆、城东方向、涉及“出租车”和“清洗”
所有的线索碎片，似乎在这一刻被无线电波这个之前被忽略的要素串联了起来！
凶手可能在使用无线电！不仅仅依赖公共wi-fi！
“他那个改装过的路由器！”十九突然想起凶手巢穴里的设备，“除了增强wi-fi信号，会不会也被改装了，具备了发射特定无线电信号的功能？”
“有可能！”技术负责人恍然大悟，“如果他把改装的路由器或者类似的发射设备带在身上，甚至安装在车上，他就可以在行动过程中，向特定接收端发送信号，触发某种操作！这比依赖不稳定的公共wi-fi更可靠！”
“触发什么操作？”陆远追问。
“不知道但结合他想‘上传’的东西，也许是触发一个自动上传程序？”技术员推测道，“比如，当他完成作案，到达某个预定地点，发送一个无线电信号，远处某个连接着网络的设备接收到信号，就自动开始上传他预先存储好的数据？”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背后发凉。这意味着凶手可能设置了一个延迟的、远程触发的“炸弹”，一旦他得手，犯罪证据或者更可怕的东西就会被自动公之于众！
“立刻排查全市的无线电异常信号！重点监控案发时间段和区域！寻找类似的编码信号！”陆远下达命令，虽然他知道这如同大海捞针，但这是唯一的方向。
与此同时，对凶手巢穴电脑的恢复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技术人员成功恢复了一个被加密隐藏的文件夹，里面存储了大量的本市交通监控录像片段——全都是不同出租车在不同雨夜的行车记录！
凶手在长时间地、系统地观察和记录出租车！他在筛选目标？
更重要的是，文件夹里还有一个未完成的、极其复杂的计划流程图，涉及信号发射、网络劫持、定时触发等多个技术环节。流程图的最终指向是一个模糊的云存储图标，旁边标注着：“至暗时刻·终章”。
而在流程图的一个角落，技术人员发现了一个被反复涂抹又写下的地址片段：“沿江路旧台”。
“沿江路？旧台？”陆远看着这个地址，“沿江路很长，‘旧台’指的是什么？旧的观景台？旧的电台塔？旧的码头调度台？”
“沿江路中段，靠近老港区的地方，有一个己经废弃多年的旧广播电视信号发射塔！”一位老刑警突然想起来，“那里早就没人用了，但铁塔还在！”
旧电视塔！一个绝佳的、本身就具备强大信号收发能力的场所！而且足够偏僻！
“凶手的目标是那里？！他想利用那个旧发射塔来放大他的信号，进行大规模‘上传’？！”陆远感到一阵心悸。
“很可能！”技术员脸色发白，“如果让他利用那种功率的发射装置，他不仅能上传数据，甚至可能进行短时间的信号广播，覆盖整个城市！”
让犯罪宣言或恐怖画面通过电波瞬间传遍千家万户？这简首就是一场噩梦！
“立刻派人秘密包围旧电视塔区域！注意绝对隐蔽，不能打草惊蛇！”陆远压下巨大的震惊，果断下令，“凶手很可能在那里设置了自动化的接收和上传设备！找到并拆除它！”
另一组人马则继续全力分析凶手的行动计划流程图，试图找出他选择下一个“祭品”的标准和可能的地点。流程图复杂晦涩，充满了自创的符号和代码，破解工作进展缓慢。
十九再次将目光投向城市地图和那些被标记的上车点/案发点。凶手的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城北、城东、城南，而城西区域相对较少。只有第二起案件发生在城西。
“他在避开城西？”十九若有所思，“是因为不熟悉？还是因为城西有他不想靠近的东西？”
他调出城西的详细地图，特别是长虹桥案发现场周边区域。地图放大，各种细节呈现出来。居民区、商铺、学校还有一个不太起眼的标记——市无线电管理委员会办事处。
无线电管理委员会
一个负责监测和管理无线电信号的政府机构。
十九的眼眸微微闪动了一下。凶手如此熟悉无线电知识，能改装设备，策划复杂的信号触发计划他会不会与这个领域有关？甚至可能曾经是这个委员会的员工？或者因为某种原因被这个机构处罚过，从而心生怨恨？
“查一下市无线电管理委员会的现任和离职员工名单，特别是近期有无被处分、开除，或者性格孤僻、有技术能力但行为反常的人员！”十九向陆远提出建议。
这是一个新的、非常具体的排查方向！陆远立刻安排人手去落实。
时间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飞速流逝。派往旧电视塔的特警小组传回消息：他们己经秘密抵达并控制了发射塔区域。在塔顶一个废弃的机房内，发现了被人近期闯入的痕迹，并且安装了一个非法的、连接着旧发射线路的信号中继和放大设备！设备处于待机状态，似乎是等待一个触发信号启动。
技术专家正在谨慎地检查该设备，试图找出其触发频率和目的，同时准备在不惊动凶手的情况下将其拆除或接管。
凶手的“最终仪式”舞台之一，己经被警方提前发现！
这个消息无疑是一剂强心针。但大家不敢有丝毫放松，凶手极其狡猾，他一定还有备用计划。而且，最重要的谜团仍未解开：下一个目标是谁？他会在哪里动手？
就在这时，负责分析凶手目标筛选录像的技术员发出了惊呼。
“陆队！快来看！我们可能找到了他的筛选模式！”
众人立刻围过去。技术员将十几段不同出租车行车记录仪画面同时播放，并进行慢放和标记。
“看这些画面里，司机都有一个共同点！”技术员指着画面中司机的动作，“他们在等红灯或者临时停靠时，都在用手机玩一款相同的棋牌类游戏！而且看起来非常投入！”
画面上，不同的司机在不同的雨夜，都在用手指快速地点击着手机屏幕，界面正是本市一款非常流行的民间棋牌游戏app。
“凶手在寻找那些在值班时间沉迷手机游戏、警惕性可能降低的司机？”陆远瞬间明白了，“这符合他轻易得手的特点！受害者都未有激烈反抗！”
“立刻排查该棋牌游戏app的后台数据！”陆远立刻下令，“寻找在案发时间段前后，在线时长异常、且经常在特定区域，尤其是上车点附近登录的出租车司机账号！这可能是他筛选潜在目标的方式！”
通过游戏app在线状态来筛选目标！这个手段既隐蔽又高效！
技术部门立刻联系游戏公司，由于涉及重大刑事案件，对方积极配合。海量的数据开始被筛选分析。
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结果。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或许就隐藏在这数据海洋之中。
窗外，乌云再次汇聚，淅淅沥沥的雨点开始敲打玻璃。
又一个雨夜，如期而至。
晚上11点的指针，正在一步步逼近。
警方能否在凶手动手之前，锁定下一个可能的受害者，阻止这场疯狂的“最终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