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移交检察院之前，队里开了一次总结会，一方面是为了彻底厘清案情，完善报告，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安抚一下大家被李哲那“完美犯罪”搞得有点无语的心情。
陆远主持，让参与案件的每个人都发言，从各自的角度复盘一下李哲计划中的漏洞——与其说是复盘，不如说是集体吐槽大会。
技术科小张第一个跳起来，拿着激光笔指着投影布上的现场照片，语气激动：
“完美？第一大笑话就是监控！他以为搞个循环播放就高枕无忧了？他不知道服务器日志会有异常访问记录吗？虽然他抹掉了主要日志，但我们通过底层数据恢复，还是找到了他操作的时间戳！这就是第一个时间证据漏洞！”
鉴定科的老李慢悠悠地接着话茬，指着那摊水渍和清洁剂残留的化验报告：
“第二，清洁剂。这小子估计就知道这玩意儿挥发快、去污强，但他根本不懂化学！这清洁剂里的某些成分和雨水里的矿物质混合后，会产生一种极其微量但特性明显的络合物残留！要不是十九指出位置，我们差点就忽略了！这就是‘过度清理’反而留下的新痕迹！”
负责排查社会关系的警员接着吐槽：
“第三，人际关系。他以为自己跟踪张伟神不知鬼不觉？路边好几个商铺的监控都拍到了他的车在不同时间段出现在张伟家附近！虽然当时没注意，但事后一倒查，一抓一个准！还有他去五金店，也是自己留下的行动轨迹漏洞！”
去李哲家搜查的警员笑着补充：
“第西，心理素质。这哥们计划写得挺详细，但心理素质是真不行。你看他审讯时那样，稍微一吓唬就全招了。还有家里那道具子弹，哈哈哈哈哈…”这话引起了一片哄笑。
陆远总结性地指向白板上李哲的名字：
“最大的漏洞，就在于他本身！决定了他需要快速弄到钱并掩盖前者，这本身就让他无法真正‘完美’地从容策划。他的能力（特别是实际操作能力）根本支撑不起他的野心，开锁开得稀烂，留下关键磨损证据。他的知识全是纸上谈兵，忽略了现实世界的复杂性。最后，他还自作聪明地搞栽赃，画蛇添足，留下了更多指向他自己的线索！”
大家纷纷点头，感觉胸中的闷气出了不少。所谓的“完美犯罪”，在真正的侦查面前，果然只是个笑话。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坐在角落、仿佛置身事外的十九。
陆远清了清嗓子：“十九，从你的角度看看，他还有哪些漏洞？”他其实有点期待十九能再说出点什么惊人之语。
十九正低头用手机玩着一个极其简单的单机小游戏（类似贪吃蛇），听到点名，他抬起头，眨了眨眼，似乎刚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
他思考了几秒钟，然后开口，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像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他的漏洞很多。除了你们说的，还有：
他选择偷走的泡面是香辣牛肉味，但货架上同样位置的海鲜味泡面包装袋上有更明显的翻动痕迹。说明他当时犹豫了，动作不干脆。心理漏洞。
他擦拭现场时，过于注重手部可能接触的平面，但忽略了他站立时可能从高处衣物上掉落的纤维（虽然被清洁剂影响，但并非完全无法检测）。思维盲区漏洞。
他复制钥匙和潜入张伟家，必然会在张伟的门锁和室内留下极其细微的新的金属碎屑或痕迹，如果当时对张伟家进行超精细勘查，应该能发现时间更早的、不属于张伟的入侵痕迹。时间线漏洞。
…”
十九一条条地列下去，足足说了七八条极其细微、甚至有些匪夷所思的“漏洞”，有些甚至连技术科的老李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有十九平静的声音和众人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这哪里是复盘…这根本是降维打击！是用上帝视角在审视一场拙劣的模仿秀！
说完之后，十九看着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似乎有点不解，补充了一句：“这些漏洞都很明显。”
很明显…
很明显…
很明显…
这三个字在众人脑海中回荡，造成了成吨的暴击。
陆远捂住胸口，感觉有点喘不上气。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和十九合作都那么累了——跟这种非人类在一起，自信心随时都在崩塌和重建的边缘反复横跳！
“好…好了…”陆远艰难地打断他，“十九分析得很…很全面。大家都…都清楚了吧？”
众人麻木地点头。清楚了，太清楚了，清楚得让人想流泪。
“总之！”陆远提高音量，强行把话题拉回正轨，“这个案子告诉我们，永远不要妄想挑战法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任何犯罪都会留下痕迹！就算你能瞒过一时，也瞒不过…”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十九，艰难地补充道，“…也瞒不过我们刑警队的火眼金睛和…呃…高科技手段！”
他实在没好意思说“也瞒不过我们请来的外挂”。
总结会在一片复杂（主要是深受打击）的情绪中结束了。
大家离开会议室时，看十九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敬畏和…一点点同情——同情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妄想在这个“人形自走漏洞扫描仪”面前实施“完美犯罪”的李哲。
李哲所谓的“完美剧本”，在十九眼中，恐怕从第一页开始，就写满了“错误”和“漏洞”的批注。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