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枪的打造之人……”
天幕中,镜流那看似随意的一问,却让下方一些心思缜密之人悄然竖起了耳朵。
一位对神兵利器颇有研究的老者捋着胡须,眼中精光闪动:“如此灵性十足、与主人心意相通的长兵,绝非寻常匠人所能为。必是大师手笔,而且……恐怕是专为饮月君量身打造。”
他旁边一位弟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师傅可还记得,罗刹与景元将军在鳞渊境时曾提及,应星乃是出自朱明仙舟的巧匠,能够打造神兵利器”
“应星……”老者沉吟片刻,瞳孔微缩,“多半便是了!就是那个与饮月君一同犯下罪孽的罪人!他既然有‘巧匠’之名,能锻造如此神兵也在情理之中……”
这个联想让周围听到的人都是一怔。
一位年轻士子迟疑道:“如此说来,难道饮月君手中这杆使得出神入化的长枪,竟是……竟是那位如今状若疯魔的刃,在他还是巧匠应星之时所锻造?”
虽然如今已经确认刃与应星乃是同一人,但他依旧很难将天幕中那个狂躁的刃,与能打造出如此灵动神兵的大匠联系起来。
“极有可能!”另一位中年男子肯定道,“你们看那枪材质非凡,枪尖锐利无比,锻造手艺必然极为高超,非宗师不可为。”
“而那应星……他既能参与那等涉及龙尊的禁忌之事,其技艺恐怕早已登峰造极。”
“……”
这个猜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一个是持枪的主人,一个是铸枪的匠师,其间或许还有不为人知的赠予、托付或是共同钻研的情谊。
而如今,一个忘却前尘,一个堕入魔阴,那杆依旧如往日的长枪,仿佛成了那段破碎过往唯一的、沉默的见证。
想到此处,众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唏嘘。
神兵依旧,故人非昨。
…………
“原来……饮月君与那位应星匠师,竟是云上五骁中情谊最为深厚的?”
一位文士捋着胡须,脸上露出恍然与探究之色,“一个是不朽龙尊,一个是短生巧匠,身份天差地别,却能‘相谈甚欢’……此等知交,倒也难得。”
他身旁一人接口道:“细想之下,倒也并非无迹可循。”
“诸位可还记得,先前那龙尊蜃影显现过往时,正是饮月君主动引领应星踏入持明族重地,如今想来,那恐怕不仅仅是带他‘见识’,或许从那时起,两人便已在共同钻研某些……危险的技艺了。”
“一个眼高于顶,一个拿鼻孔瞧人……哈哈,镜流大人这话虽刻薄,却是一针见血。”有人不禁失笑,随即又化为叹息,“正是这般同样骄傲、同样专注于自身之道到了极致的灵魂,才会彼此吸引,视对方为唯一能理解自己的同类吧。”
然而,这份对往昔深厚情谊的追认,在联想到他们如今的结局时,显得愈发沉重。
“最是相知,最终却……一个被永世放逐,忘却前尘;一个堕入魔阴,永受煎熬……”一位感性的妇人以袖拭泪,“他们一同走上的那条路,最终却让如此惺惺相惜的两人,落得这般万劫不复的境地……”
天幕之下,众人默然。
云上五骁的故事,随着一鳞半爪的揭示,愈发显得波澜壮阔,却也愈发悲怆。
应星与丹枫,这对曾最为接近的知己,他们的情谊成了推动命运之轮的重要一环,却也最终被那失控的轮子碾得粉碎,只余下疯癫的刃、失忆的丹恒,以及那杆依旧锋利、却再也等不回旧主的「击云」枪。
…………
……”
“天幕中,那道自丹恒记忆深处响起的男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与傲然,清晰地传入了各朝每一个仰首观看者的耳中:
「“宁如飞萤赴火,不作樗木长春。我会让所有仙舟人知道,应星刹那的一生比他们漫长无用的寿数更有价值。”」
此言一出,天幕之下,万籁俱寂。
许多原本因见识了仙舟种种宛若神迹的造物、悠长寿命以及毁天灭地的力量,而自觉渺小如尘芥,甚至感到几分颓唐与无力的凡人,此刻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神魂,浑身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