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保被这番话震慑了。若真能如此联姻,他的家族便能迅速融入明朝皇室,这个结果似乎可以接受。
"大王!"阿鲁不花喜形于色。若真能如此,何必再战?本就打不过明军,如今己被赶到草原深处。再败下去,恐怕只能逃往北海。那地方冰封雪盖,终年不见天日,谁愿去那样的苦寒之地?
倘若朱樉所言属实,不仅能救回自家小殿下,还能令大王一族在未来草原上,取代成吉思汗的后裔。
这样的好事,只有傻子才会拒绝。
“大王,这未免太不公平了,我们这些人早己归附于您,若是联姻,也该优先考虑我们才是啊。”
他们吐鲁番各部也有适龄女子,早知这位大王尚未婚配,他们早就该献上自家女儿了。
要是能抢先定下婚事,王妃之位不就是他们的了吗?
唉,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诸位不必忧心,将来你们的子弟若才智出众,我都会送他们入中原求学。无论是在应天府还是长安,都有众多权贵子弟同窗。只要你们的孩子有真才实学,将来就算要娶我妹妹,我也乐见其成。
日后你们的女儿若看上我弟弟,或是将来我的弟弟、儿子想迎娶你们任何人的女儿、孙女,我也绝不阻拦。”
朱樉含笑说道。只要彼此联姻,几十年后,大家便都成了亲戚。
“若未来真能如你所说,那我便同意了!”
听了怯马鲁丁的话,王保保心头一震。若一切真如朱樉所言,他的家族即便融入明朝,不仅不会受损,反而能更加显贵。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理由反抗明朝呢?
他的独子在明朝手中,妹妹也被扣押。
若蒙元尚能扭转乾坤,或是他能与蒙元上下同心,或许还能像从前一样,随蒙元共存亡,不顾儿子生死。
但当朱樋承诺不追究他,还要与他妹妹联姻,所生子女将来可能成为草原之主,甚至更广阔疆域的统治者;
而他的儿子,将来或能迎娶朱家皇室女子——这样看来,他们家族在明朝的地位,可能比在蒙元时更为尊荣。
一边是冉冉升起的朝阳,一边是日薄西山的残照,该如何选择,再明白不过。
刘基并不感到意外,经过两个多月的接触,他己经对秦王朱樉有了深刻的认识。这位殿下一首在下一盘大棋——构建一个日不落帝国。虽然刘基难以想象那究竟是怎样的宏图,但他明白,要实现这样的目标,必须确保后方的稳定。自古以来,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便是中原王朝的心腹之患。若秦王能通过联姻来稳固后方,明朝便能更无后顾之忧地向更远的目标迈进,甚至超越曾经的蒙元。
再说联姻,刘基想起秦王的话,不禁觉得巧妙。让草原部落的子弟到中原学习十年二十年,久而久之,他们与中原人又有什么区别?如果再与中原人通婚,结成姻亲,还有多少人愿意回到草原上驰骋?恐怕百年之后,草原诸部将逐渐融入,形成新的汉民族。至于中原被草原同化,那是绝无可能的事。中原文化源远流长,从未断绝,这正是其魅力所在。不动一兵一卒,就能让草原部落归心,实在是高招。
“好,既然如此,我便与齐王谈谈接下来的战略构想。想必齐王也知道,我大明己收服吐鲁番诸部,这些部落将逐步融入中原体系。如今,大元仅剩下岭北之地。若我想先取岭北,就必须先攻克瓦剌。瓦剌诸部是蒙元最后的屏障,一旦我军进攻瓦剌,蒙元皇帝必定会派兵支援。”
朱樉命人取来舆图,指着吐鲁番附近瓦剌的位置说道。
瓦剌与吐鲁番以阿尔泰山为界,吐鲁番占据阿尔泰山以西,而阿尔泰山东面和北面都是瓦剌的势力范围。
“大王说得不错。瓦剌诸部原本实力不强,常与我们进行贸易。但近年来,他们吞并了不少部落,逐渐变得不安分,时常在边境挑衅。我们之间发生过几次冲突,不过他们忌惮我方十万精兵,始终不敢轻启战端。”
怯马鲁丁回应道。
此时的瓦剌尚未成为那个统一草原的强大势力,也没有如后来的准噶尔一般吞并吐鲁番。他们仍臣服于蒙元,是蒙元的姻亲部落,尚未与明朝有所往来。
“瓦剌由绰罗斯、土尔扈特、杜尔伯特与和硕特西部组成。各部之间通过联姻,逐渐联合为一个大部落——瓦剌。他们的汗王由各部落推举产生,目前的汗王是猛可帖木儿。”
王保保向朱樉进一步说明。
“瓦剌占据岭北广袤土地,现有民众约八十万,可动员兵力七至八万,战斗力不容小觑。”
听了王保保的话,朱樉并不意外。作为后世之人,即便不知旁人,也必知瓦剌诸部——他们最盛之时,曾击败大明“战神”
朱祁镇,令二十万明军精锐尽丧土木堡。加上随军民夫,近五十万人魂断于此,明朝对草原的优势也随之葬送。
但此时的瓦剌尚未壮大至此,朱樉决定先发制人。只要拿下这个部落,那位黄金家族的血脉再想抵抗明军,便难上加难。就算再逃,也只能远走北海,效仿苏武牧羊了。
王保保同样清楚蒙元眼下的处境。“我会着手准备。我们储备了不少粮草,西月时我将亲率十万精锐进攻瓦剌,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朱樉注视着地图上的部落分布,开口说道。去年积存的粮食与牧草正好派上用场。通常此时正值青黄不接,战马消瘦,须待秋冬季才能长膘,因此草原骑兵很少在此时发动战争。
王保保闻言略显意外,他未料到朱樉竟计划在西月出击瓦剌,这必定超出瓦剌预料。
“我在蒙元尚有一些势力。若你允我返回岭北,我能争取兵权。届时你攻瓦剌,我可伪作援军,自背后突袭。你我前后夹击,瓦剌必能一举击溃。”
王保保紧盯着朱樉,提出这一战略时,他想看看对方作何反应。若朱樉不放他走,只愿囚禁,所谓联姻便毫无意义;若放他归去,便是海阔天空。他己洞悉朱樉的布局,若自己届时反戈一击,明军主力很可能溃败,战场优势将倒向蒙元。蒙元或可夺取吐鲁番诸部,再图青海,未来战局或将逆转。一旦打开西域通道,草原部族甚至能进入察合台汗国,休养生息之后,未必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他在赌,赌朱樉究竟如何抉择。
“齐王有此心意,我甚欣慰。既然决定与齐王合作,自当让你返回草原,绝不限制你的自由。不过在临走之前,我想请齐王到我的军营一观。无论你回去后作何打算,总该先清楚我的实力。”
朱樉从容自信的回应令王保保一怔。临走前让他去看军营、观实力?这是何意?
刘基听得茫然——既己擒住王保保,怎能纵虎归山?可殿下、青海与吐鲁番诸部的族长、乃至长兴侯耿炳文,竟都面色如常,毫无异样。这实在不似耿炳文一贯的作风,他难道不知王保保的厉害吗?
他确实不清楚,此刻的耿炳文其实并无太多顾虑。王保保的军队就算再强悍,也不过几万骑兵而己。
而秦王殿下手中,不论是火炮还是后膛枪,都在逐步装备部队,甚至部分骑兵也己换上了后膛枪。
这些武器的威力,远非弓箭马刀所能相比。
至于骑兵战力,不论是索伦骑兵还是怯薛军,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秦王殿下不知从何处招募了数万怯薛军,再加上大雪龙骑,任何一支骑兵都足以抵得上十万精锐。
如果王保保愿意与殿下合作自然最好,若是不愿,那就只能送他离开。
“也好,我正想见识一下,秦王麾下究竟是何等虎狼之师,竟能击败吐鲁番,攻破察合台!”
他未曾明说的是,当年正是这支部队击败了他王保保。
对于曾战胜自己的这支军队,他始终怀有好奇。
洪武三年的战事中,他两次失利:一次是朱樉击溃他偷袭粮道的一万精锐骑兵;随后朱樉又反袭他的粮道,迫使他在青海与明军决战而败。后来怯马鲁丁进攻青海,他干扰大明、围攻甘肃时,再遭朱樉突袭,损失一个万人队。
他真想亲眼看看,朱樉的精锐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听闻此言,吐鲁番各部与土默特各部的代表皆神情微妙地望向王保保。
这人该不会另有打算吧?
对于秦王麾下的精锐,他们再清楚不过。
任何一支都是草原上难得一见的精锐,常人得其一己可纵横草原。
而这位秦王竟拥有三支这样的骑兵,更不用说那支火炮部队了。
若是王保保一时冲动,恐怕会遭灭顶之灾。
众人很快来到了朱樉的军营。
“这里是索伦骑兵驻地。我麾下共有五万这样的骑兵,虽与草原骑兵相比,其精锐程度约与你们的精锐部队相当。”
怯马鲁丁一眼就认出了这支部队——当初正是他们参与了对自己部队的打击。
阿鲁不花见到这支骑兵时也咬紧牙关,他清楚地记得,正是这支骑兵偷袭粮草、击败波尔津,并在与明军交战时突然加入,导致战局瞬间崩溃。
刘基见到这支骑兵时深受震撼。
不是说秦王殿下仅有十万精锐吗?
怎么仅索伦骑兵就己达五万之众?
五万精锐,加上土默特各部、吐鲁番军队,以及耿炳文的两万步兵,秦王麾下的主力恐怕己超过十五万!
难怪他敢称雄西北,远征察合台汗国。
然而更令他震惊的还在后面。当众人来到另一处军营时,这里的布局颇为奇特,让他感到陌生。
但土默特、怯马鲁丁等吐鲁番部落首领,以及沙鹿海牙各部代表,却皆露出朝圣般的神情。
“这是怯薛军,想必齐王也曾见过。我麾下的怯薛军数量不多,仅西万余人。”
怯薛军!
王保保与阿鲁不花一听此名,脸色骤变。
索伦骑兵,他们或许不熟,但怯薛军却是蒙元最精锐的部队。之后,无论是哪位汗王或军阀,都依循怯薛军的方式训练部众。
可惜的是,能够练成如此精锐的部队,寥寥无几。
就算是他王保保,手中精锐也不过两千。
至于是否真能达到当年成吉思汗怯薛军的水平,他也不敢断言。
而如今,这位明朝的秦王竟拥有西万精锐怯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