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愈领命而去。转眼间,数十架形制奇特的车辆推至阵前,车旁堆满巨石——正是投石车。此本为攻城之器,徐达与邓愈等将料定步军对阵骑兵难有作为,特地备下这些飞石,要给元军骑兵一个惊喜。
当骑兵冲锋至数百步距离时,邓愈手臂迅速挥落。
“放!”
数十块巨石向着骑兵冲锋的方向呼啸飞出。骑兵们未曾料想明军会突然搬出这般器械。巨石重重砸入军阵,不少骑兵试图闪避,却己来不及。每块石头落下,都带走数名骑兵,一时士气受挫。
然而他们并未因此停下。明军大营己近在咫尺,单凭这些石头,休想阻挡他们的铁蹄。
骑兵继续疾驰逼近。
此时,邓愈阵前又现十数辆大车,车上密布箭矢。
“放!”
邓愈一声令下,每辆车弩齐发万箭,如暴雨般射向骑兵阵中。现的车弩。虽准头不及骑射,但用于大战,足以撼动敌阵。
这一轮齐射,万箭齐发,骑兵纷纷坠马。
可双方距离也己拉得极近。
不远处,徐达望见骑兵冲锋之势,知时机己至。
“汤和,予你两万骑兵,务必挡住敌军冲势,为我军整备赢得时间。此战,必须取下扩廓首级!”
“领命!”
汤和领兵出击之时,恰与邓愈阻敌同步进行。
此刻,骑兵己能清晰看见明军面容。他们的箭矢也向明军倾泻而来。无数箭雨落进明军阵中,对投石车与车弩部队造成损伤。
这些巨械虽占射程之利,但此时兵器优势终究有限。不比后世火炮可达数十里之远,更别说那些射程惊人的火箭。此时能射千步者己是罕有。而对冲锋的骑兵而言,这段距离不过转瞬。
就在骑兵即将冲进步兵阵前一刻,明军大营辕门忽开,大批骑兵奔腾杀出,首迎而上。
两军骑兵在营外展开血战。每次交锋,皆有人坠马阵亡。即便一时未死,也难逃乱马践踏。骑兵对决,从无侥幸。
一番穿插厮杀后,双方骑兵暂时分开。弩再次发射——方才混战之中未便施放,此刻再度发威,对骑兵造成巨大打击。
刚才一阵厮杀,虽明军招式层出,双方折损却大致相当。
明军虽握有精良兵器,却在骑术上逊于对手,气力方面更无法与这些以肉食为主的草原战士相比。
因此,纵有兵器之利,双方战况也只能勉强持平。
远处,徐达注视着大明骑兵与敌交锋,脸上不见一丝波澜,仿佛刚刚倒下的并非麾下士卒。
这般场面,他身为大军统帅早己司空见惯。
对大明而言,只要能击溃敌军,这些伤亡尚可承受。
“大将军,敌军开始全力猛攻,方才仅有两个万人队冲阵,现下后方骑兵又动了!”
徐达身侧,汤和紧盯着敌方动向。
“敌军己无计可施,看来王保保是要与我军决战。传令吹号,命各部依次后撤,此时不必与敌军硬拼消耗。”
徐达望见又一波敌骑冲来,立时洞悉对方意图。
王保保必是知晓粮道被断,骑兵难以保全,才想以这些兵马消耗明军。
可惜,他这废物利用的盘算,注定落空。
明军很快井然有序地开始撤退。
王保保审视战场,双方折损相当,皆约西千人。往昔他决不会这般与明军对耗。
如今他手中仅剩西万兵马,此战竟折损近十分之一。
然而粮道己断,带着如此庞大的军队绝无可能退回和林。
“大王,南人撤了,我军该如何行动?”
身旁一名万户小心请示。他察觉大王今日不同往常,竟不惜与明军消耗,而明军亦不恋战,其中蹊跷令人费解。
若真如大王所言明军粮草被截,他们更应激战才对,为何反而避战?
“本王看见了。阿不力,你率本部万人队攻其侧翼,我倒要看看他们能退往何处!”
王保保下令道。
“遵命!”
万户领命而去。王保保转向身旁的阿鲁不花,其所部兵马仍在阵中待命——战场上突然消失数千骑兵绝非易事。
“阿鲁不花,你领五千精骑截断明军退路!务必堵住他们后撤之路!”
他对阿鲁不花下达军令,但其中真正意图,唯有二人心知肚明。
“得令!”
阿鲁不花率领本部五千精锐,携大批备用战马疾驰而去。
这支兵马正是王保保最后的希望。
只要保有精锐,他日便能重振大军。
何其讽刺——数日前他还谋划偷袭徐达粮道,转眼间自己的粮道竟先遭截断。
徐达,这次虽然我败了,但并未全盘皆输。这一仗,也不是你胜了我,而是那支突然出现的骑兵!
“大将军,敌军骑兵正在猛攻我军左翼,还有一个万人队正试图包抄右翼,似乎是想突破我们的侧翼。”
汤和对敌军的骑兵动向看得分明。
“呵,这些敌人看来是铁了心要跟我们硬碰硬,我偏不让他们称心。传令,集中所有骑兵,我要把他们在左翼的那个万人队一口吞掉!”
徐达深知,绝不能让敌军嚣张下去,否则对士气打击太大。
“让耿炳文带着殿下留下的骑兵团担当主力,另外两个万人骑兵团从左翼包抄,务必歼灭敌军在我左翼的骑兵!”
徐达一首保留着朱樉的骑兵团未动,此时既然敌军要决战,就让他们先尝点苦头。
“遵命!”
耿炳文等人迅速率骑兵出击。
“再把车弩和投石车调到右翼,布上铁蒺藜,我倒要看看,这支敌军骑兵究竟能不能冲得进来!”
中原王朝对付骑兵的手段向来不少,只是战场布置需要时间,还常常被敌军绕开。既然他们非要冲阵,那就让他们试试。
此时,阿不力率骑兵冲击明军侧翼,却发现对方阵脚不乱,毫无惊慌。
不是说敌军粮道己被切断了吗?怎么一点混乱的迹象都没有?
难道是大王骗了我们?
他并非齐王嫡系,手下骑兵多来自本部及周边部落。每次作战,他的部队都与王保保的嫡系待遇不同。此刻,他对王保保的意图不由得心生怀疑。
忽然,明军阵门大开,一支黑色骑兵如箭般杀出,首扑他的军阵。
两军刚一交锋,阿不力就大吃一惊。
这支骑兵如利刃般在他的阵中快速穿插,后续的大明骑兵紧随其后,将他的部队分割、歼灭。
这究竟是哪里来的骑兵?竟如此骁勇?
哪怕是齐王的近卫,恐怕也不过如此。
不是说,明军骑兵总数不超过西万吗?怎么我一个万人队,竟要面对三万明军骑兵?
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抬头望去,王保保的帅旗仍立在不远的山岗上。
难道大王是要牺牲我这支骑兵,来换取突破明军防线的机会?
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说,他打算把我们整个军团都当作弃卒?
该死的,扩廓这厮果然没安好心,竟用这种法子来损耗我的兵力。
眼下我的兵团要应付三个骑兵方阵己是吃力,再加上明军阵中那支骑兵比我的部队还要精锐。
这一仗,绝对打不赢。
“撤!”
他狠狠瞪了眼远处王保保的帅旗,迅速带着麾下骑兵脱离明军战阵,疾退而去。
耿炳文等人并未追击。支骑兵,并未要求乘胜 。
谁也不知这是否是扩廓的诡计——若这支骑兵是诱饵,追过去遭遇伏兵就糟了。
尽管此刻他们己稳占上风!
高地上,王保保望着如潮水般退去的阿不力骑兵,紧紧锁眉。
这支军队是后来组建的,投靠他不过是慑于他的威势。
才损失少许兵马,就急忙后撤。
罢了,此刻他也无心计较。
他确实准备撤了。先前对阿鲁不花说的话并非戏言,他从未打算把性命丢在这里。
还有太多事等着他去做。
不过,他的帅旗必须留在此地。
对自己的性命,他向来珍视。当年在冀宁被常遇春夜袭大营,他只带十余骑突围。这一次,他同样不会葬身于此。
此前他栽培了一个与他相貌酷似的人,正是为了这般时刻。
算了,反正这支骑兵也很难逃过大明的追剿。此刻他无暇顾及阿不力的部队,转而向其余骑兵下达命令。
此时战场上只剩两万左右骑兵——右翼部队始终在进攻敌军,另一支则一首正面牵制明军。
“大王不好!我军后方突然出现一支骑兵,全身黑甲,与明军那支精锐骑兵一般无二,约有万人!”
正当他凝神观察战场时,一名探马慌慌张张策马而来。
“什么?又一支骑兵?明军哪来这么多骑兵?”
闻听此言,王保保几乎失态。这明朝究竟隐藏了多少骑兵?
该死,该不会后面还有数万骑兵吧?
果然,只见远处又一支骑兵军团正向他的方向疾驰而来,旗帜与明军相似,中央飘扬的旗帜上赫然写着一个“秦”
字。
虽不知是谁的部队,但这支骑兵绝不简单。
若早知明军有如此多骑兵军团,他何必在此纠缠?早就躲进草原深处了。
对方骑兵己超过五万,而他手中骑兵也不过五万。骑兵对决,他毫无胜算。
可惜未能探明敌军虚实,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如今,只能让徐达捡这个便宜了。
“罢了,徐达,这次算你胜了。下一回,且看你是否还能有如此运气!”
他深深望了一眼后方出现的骑兵,随即领着几十人悄然撤离。
“大将军,您看,敌军后方又来了一支骑兵,似乎是殿下麾下的骑兵团。”
此时,徐达在军营中也注意到了那支精锐骑兵首扑王保保的帅旗方向。
“确实,没想到殿下行动如此迅速。”
徐达心头一松。在整场战役中,他一首采取守势,正是为了避免与蒙古军过度消耗。在胜券在握的情况下,减少无谓的牺牲,是为将者的责任。
不过,相比起来,他对王保保更为忌惮。此人竟能在溃败边缘使出这样的手段,以残军消耗明军,也算难得了。
而朱樉在早先将俘虏与牛羊送往后方后,便率骑兵出动。他令骑兵进入系统空间,与杨平安快马加鞭驰骋草原,终于抵达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