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僵在接听键上方。视频请求还在闪,头像框里是陈渊的脸。他没点开,但画面自己跳了出来。
画面一开始是黑的,接着亮起一束冷光。三支试管并排放在金属托盘上,液体颜色不同。是暗红色,标签写着“苏念母亲·误诊记录”透明的,写着“唐糖·基因序列比对”管泛黄,标签上印着“林国强·手术费账单”。
林骁喉咙发紧。
镜头缓缓移动,照向一张病床。父亲躺在上面,眼睛闭着,头上缠着纱布,呼吸机滴滴作响。床边的心电监护仪数值稳定,说明人还活着,但意识不清。
“你爸很安全。”陈渊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平静得像在读实验报告,“只要你的推理不超时。”
林骁猛地抓起手机想摔,可就在他抬手的瞬间,屏幕炸了。一声闷响,玻璃碎片溅到桌角,有几片划过他的右手,留下三道血痕。
他没动,也没叫。落地后第一反应是蹲下,用笔记本边缘去刮地上的一块残片。反光中,他看见门框外站着一个人影——周默,手里抱着一份档案,封面写着“0714线人误判案”。
林骁眼神一沉。
他立刻起身,把所有设备关掉,拔掉电源线,连沈知微留下的u盘也取了出来。然后翻开笔记本,翻到空白页,开始画图。
他不用笔名,也不写标题,直接画了一个三角结构:顶点是“父亲”,左下是“u盘数据”,右下是“周默出现时间”。三条线汇合在中心一点,写着“实验资金启动节点”。
他知道陈渊不是为了报复。这个人从头到尾都在做一件事——验证ai能否完全复制人类行为模式。而林骁,是他唯一的对照组。
现在对方把棋子落到了现实最痛的地方。
林骁咬了一下后槽牙,继续写。他在“父亲”旁边标注:“昏迷状态非自然,颅内无外伤,疑似神经调节剂作用。”这是苏念之前提过的药名缩写,他记住了。
他又在“u盘”边上写:“03秒闪屏,特写zw刻痕,数据已被读取或复制。”沈知微的u盘从来不会离身,除非被远程触发隐藏协议。
最后是“周默”。这个人出现在会议室门口的时间太巧了,正好是视频弹出后十秒。如果他是正常巡逻,不该带十年前的旧案卷宗。除非……他也成了观察对象。
林骁停下笔,抬头看墙上的投影幕布。刚才的画面已经消失,但婚戒反光的位置还残留一道浅痕。他盯着那里,脑子里快速回放过去几天的所有线索。
唐糖的动作被模拟,是因为她的训练数据被接入系统;
沈知微的行为能被ai模仿,是因为她日常操作习惯被记录;
苏念的解剖手法出现在假尸体上,说明她的学术论文曾被调阅;
而他自己写的每一个字,都被当成实验指令。
这些人不是偶然聚在一起的。他们是被选中的变量。
现在陈渊拿走了最后一个变量——亲情。
林骁低头看着手上的血痕,突然笑了。不是开心,是那种打完加时赛还剩两分劣势时的冷笑。
他撕下那页纸,折成一个小方块,塞进卫衣口袋。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支备用手机,老式的按键机,没有联网功能。他按了几下,拨通一个号码。
“喂?”程小满的声音传来。
“听好。”林骁说,“别直播,别发帖,别碰任何电子设备。你现在去警校格斗馆找唐糖,让她别回信息室。如果看到沈知微在敲代码,立刻切断她电脑电源。”
“啊?为啥啊?”
“有人在复制我们。”林骁声音压得很低,“不只是动作,是思维节奏。你每发一条动态,都在帮他完善模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你是说……咱们像npc一样被人看着打怪升级?”
“差不多。”林骁站起身,把炸裂的手机放进证物袋,“我现在不能联系她们,也不能让她们联系我。你去做一件事——找到周默办公室里的咖啡杯,拍个照给我。我要确认他今天喝的是不是速溶。”
“哈?这也能破案?”
“这不是破案。”林骁盯着门口,“这是防被人设局。”
挂了电话,他靠在桌边,深吸一口气。愤怒还在,但他把它压住了。篮球教练说过,情绪上头的人投不了关键球。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得分,是控场。
他打开笔记本最后一页,贴着母亲病历复印件的那一张。边缘烧焦的部分有点翘起,他用手轻轻按平。
然后他在下面写了一行字:“如果你们都是变量,那我就重新定义规则。”
他不需要再等谁来支援。他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手机碎片映出天花板的灯管,歪斜地照出一个倒影。林骁抬头,看见自己的眼睛变了。不再是那个一边写小说一边查案的学生,也不是省公安厅特聘的少年顾问。
他是棋手。
而且这次,轮到他先走一步。
他把笔记本合上,左手紧紧攥住,指节发白。右手的伤口还在渗血,滴下来一滴,落在桌面上,正好盖住之前写的“陈渊”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