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盯着被奶茶浸湿的作业本边缘，粉笔灰和奶渍混在一起，干了之后结成一块不规则的硬块。他用笔尖轻轻刮了一下，发现下面有几道划痕，方向歪斜，不像正常擦黑板留下的痕迹。
他立刻低头翻书包，从夹层里取出那本被程小满偷偷藏起来的作业本。纸张已经半皱，但关键区域还看得清。他把本子摊在桌上，手指顺着划痕滑动，眉头越皱越紧。
这不是普通的涂鸦或擦痕。这是一次刻意擦拭的动作，有人想抹掉什么。
“满哥。”他压低声音，头都没抬。
程小满正靠在墙边假装打盹，一听召唤立马睁眼，一个滑步凑到他旁边，“咋了？监控又出问题了？”
“黑板右下角，被人动过。”林骁指了指痕迹走向，“角度不对，力度也不均匀。像是临时补救。”
程小满眯眼看了看，忽然咧嘴一笑，“懂了，要验证据是吧？等我三秒。”
他拉开帆布包，从最里层掏出一小瓶荧光粉和一支强光手电——正是之前在器材室顺走的实验用品。他得意地晃了晃瓶子，“上次化学课剩下的，本来想用来拍抖音，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
林骁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两人背对着教室，挡住其他同学视线。程小满小心翼翼将荧光粉撒向黑板底部边缘，动作轻得像在撒调料。林骁打开手电，调到最强光模式，斜着照过去。
一道微弱的反光突然出现。
“卧槽！”程小满差点叫出来，赶紧捂住嘴。
黑板角落，显现出半个脚印的轮廓。只有前掌部分，后跟完全缺失，像是踩上去时匆忙抬起。
“右脚。”林骁低声说，“前掌着力，说明当时身体重心前倾，可能是急着离开。”
他迅速翻开随身携带的篮球步记录本，撕下一张空白页，用粉笔描摹出脚印形状。接着掏出尺子比对投影长度。
“现在太阳角度差不多45度，顶灯位置固定。”他一边算一边念，“tan45是1，投影长等于实际脚长乘根号2。”
程小满听得一脸懵，“你说人话。”
“脚长大约265厘米。”林骁写下数字，“对应鞋码43左右，穿这种鞋的人，身高一般在175到180之间。”
程小满吹了声口哨，“巧了啊，周队长不就是178？”
“不是他。”林骁摇头，“是另一个178的人。”
话音刚落，窗外树影一晃。
一道银光掠过玻璃。
林骁瞳孔一缩，猛地抬头。
阳光穿过树叶缝隙，在窗框上划出一道细长的反光轨迹。那光点移动极快，但足够清晰——是金属戒指的折射。
婚戒。
他立刻掏出笔记本，在刚才的数据旁写下一排新内容：“光线入射角约45度，与投影测试一致。目标身高吻合病历记录。”
程小满也看到了，“是不是他？陈渊？”
“不确定。”林骁盯着窗外树影深处，“但他知道我们在这查东西。这是提醒，也是试探。”
“那咱还继续？”
“必须继续。”林骁合上本子，眼神沉了下来，“他以为监控死角就是安全区，其实光和影交界的地方，才是最容易暴露的位置。”
程小满点点头，把荧光粉塞回包里，顺手揉了揉眼睛，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我掩护你，你就当我是路过瞎逛的。”
林骁没再说话，而是重新看向黑板。
那个被擦过的角落，现在看起来空空如也，但通过荧光检测，他们已经确认这里曾留下过物理痕迹。而能在这个时间段进入教室、避开所有摄像头的人，一定对教学楼的监控布局非常熟悉。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林骁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这不是一次随机入侵。这是对话。
林骁拿出笔，在笔记本最新一页写下：
他刚写完，手机震动了一下。
不是消息提示音。
是沈知微设定的特殊震动模式：三短一长。
代表远程信号接入成功。
他不动声色地解锁屏幕，看到一条加密信息弹出：
【ip跳转节点更新，最后一次出现在教师办公室闲置终端】
【时间戳：07:18:33】
【持续在线时长：2分14秒】
林骁扫了一眼教室挂钟。
现在是07:20:47。
也就是说，就在他们发现脚印的同时，那个终端刚刚断开连接。
太准时了。
“满哥。”他低声开口，“你记得昨天谁去过教师办公室吗？”
程小满歪头想了想，“除了老师，好像就保洁阿姨进去过一趟，还有……高三（5）班的学习委员收作业，待了几分钟。”
“学习委员？”林骁问，“男的女的？”
“女的，个子挺高，戴眼镜。”
“身高多少？”
“目测……一米七五以上？”
林骁沉默了两秒。
175-180，女性，能自由进出教师办公室，接触闲置电脑终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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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符合条件。
但他不信这是巧合。
陈渊不会亲自露面，但他会让人替他完成动作。
就像一场棋局，他不需要亲手落子，只要设计好规则，自然有人替他走完。
“她不是嫌疑人。”林骁说，“她是工具。”
“啥意思？”程小满没听懂。
“意思是，有人让她去那里，做一件看似普通的事。”林骁看着窗外，“比如插u盘，或者按某个键。她不知道自己在传递信息，但她的确留下了痕迹。”
程小满倒吸一口凉气，“这么阴？”
“这才是他的风格。”林骁把手机倒扣在桌上，“不杀人，不动手，只用规则操控别人。”
他站起身，走到黑板前，用手电再次照射那个角落。
荧光脚印已经开始褪色。
时间不多。
他需要尽快还原整个路径：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怎么避开监控？又为什么要特意擦掉这个位置？
答案可能不在黑板上。
而在地板上。
他蹲下来，仔细查看黑板下方的地砖。
有一块边缘有轻微刮痕，像是被硬物蹭过。
他伸手摸了摸，指尖带回一点灰色粉末。
粉笔灰。
但颜色偏深，不是教室常用的白粉笔。
是彩色粉笔。
美术课用的那种。
他猛然想起什么。
上周体育课，全班去操场训练，教室没人。那天下午正好有美术社团借用高三（7）班教室布置展板。
借钥匙的人是谁？
他转头看向程小满，“上周三下午，美术社来咱们班贴画，谁签的借用登记？”
程小满挠头，“好像是……班长？不对，班长那天请假了。我记得是……唐糖帮着办的手续。”
林骁眼神一闪。
唐糖不可能有问题。
但她经手的事，未必没有漏洞。
如果有人趁她交接时偷看登记表，记下空教室的时间段……
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监控盲区的存在，不是技术缺陷。
是人心的缝隙。
他重新坐下，打开笔记本，在“光与影的谜题”下面画了一条线，连向三个关键词：
然后写下一个名字：
不是因为他出现了。
是因为他从未真正离开。
程小满看他写完，悄悄比了个ok手势，随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懒腰，装作无聊透顶的样子。
林骁把作业本收进书包，手刚抽出，就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
由远及近。
他抬头看向门口。
门把手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