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屏幕朝下,像一块被按住的盾牌。
林骁没动它。他的左手藏在背包阴影里,指尖轻轻敲了三下桌面。一下短,两下长。这是他和沈知微之间最基础的联络信号——“我在听,等你指令”。
右腕的护腕还贴着皮肤,那串荧光数字“2307”在暗处微微发亮。他盯着这组数,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昨天同一时间,篮球砸地的声音是三声,间隔分别是06秒、13秒、07秒。加起来,正好是26秒。接近黄金分割。
这不是巧合。
他慢慢起身,走向角落的篮球架。那只橘红色的训练球静静躺着。他弯腰捡起,掌心传来熟悉的摩擦感。然后他举起球,对着天花板缓缓转动。
球面反光扫过通风口边缘。
一丝蓝光闪了一下。
位置和刚才沈知微投影出现的地方一致。
他立刻明白了——对方不是在远程监控,而是已经把设备埋进了训练室。他们想看他面对死亡预告时的反应速度、情绪波动、决策路径。甚至……团队协作模式。
这才是真正的实验场。
林骁把球放回原位,转身走回桌子旁。他依旧没有碰手机,只是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背包带子,让拉链滑开一条缝。解剖刀还在夹层里,冰冷坚硬。
他坐下,翻开笔记本。
上一页写着:“现在,轮到我出题了。”
他在下面写下新的一行字:“第13不是编号,是起点。”
写完,合上本子,轻轻放在桌角,刚好能被上方摄像头拍到全貌。
他知道敌人一定在看。
于是他故意伸手,把手机翻了过来。屏幕亮起,弹出一条新消息。
360度全景视频自动播放。
画面里是省公安厅密档室。金属门正在被一道激光切割,火花四溅。墙上电子钟显示:23:06。倒计时59分。
立体音效从四个方向传来,声音经过变调处理,但节奏很稳,像某种节拍器。
“林骁。”那声音说,“你母亲是第13号实验体。这个数字代表什么?”
林骁没回答。他只是盯着视频角落的一个细节——操作台上的指纹识别器旁边,摆着一枚婚戒。
下一秒,镜头推进,戒指表面突然渗出一滴血珠。鲜红,缓慢下滑,在黄金分割刻度线上停住。
心理压迫拉满。
但他没眨眼。也没皱眉。反而嘴角往上扬了半寸,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他打开回复框,输入一个字符:“?”,发送给那个空账号。
动作做完,他立刻关闭屏幕,再次倒扣手机。
这不是沟通,是表演。他知道对方想要的是情绪崩溃,是愤怒质问,是慌乱求证。可他偏不给。
他要演一场冷静到底的戏。
坐回椅子后,他脱下右手护腕,对着灯光翻看内衬。荧光码“2307”开始扭曲,数字拉长变形,最后变成三段符号:“α=0618→Δt=13”。
他瞳孔缩了一下。
α是初始参数,Δt是时间变量。13不是受害者序号,而是模型启动的时间锚点。
换句话说,他母亲不是实验对象之一,而是整个ai犯罪系统的第一个数据源。
所有推理链条,都从她开始。
而明天23:07,就是系统完成最终迭代的时刻。
林骁重新戴上护腕,绑紧。然后摸出红绳,绕在食指上三圈。绳结有点旧了,边角磨得发白。
他低声说了句:“你们用数据算命,我用逻辑破局。”
说完,他从背包里拿出备用机,拨通一个从未对外公开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明晚23:07,”他说,“密档室需要‘幽灵协议’二级防护。”
对面沉默两秒:“确认是你?”
“我是林骁。”他说,“而且我知道他们在哪儿装了摄像头。”
电话挂断。
他顺手把这台手机也倒扣在桌上,和主设备并列。
训练室恢复安静。灯还亮着,但他不想关。他知道头顶那枚微型镜头正在工作,记录他的每一个动作。
所以他故意站起来,走到墙边,取下插在木桌上的解剖刀,放进背包夹层。动作平稳,没有迟疑。
接着他拉开书包外袋,把程小满送来的《避坑指南》塞进去。书页间夹着那张复写纸,上面有陈默的笔迹。
做完这些,他回到座位,闭上眼。
表面上像在休息,其实脑子里已经开始推演。
如果对方的目标是完成ai模型的最后一环,那么必须收集他在极端压力下的决策样本。而最佳场景,就是让他亲眼看着重要资料被销毁,同时无法干预。
所以密档室不是真实目标,是诱饵。
真正的攻击点,一定是他无法袖手旁观的地方。
比如——周默的犯罪模拟系统主机。
或者,父亲每天经过的工地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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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眼,看了眼手表。
距离23:07还有整整24小时。
时间不多,但足够设局。
他重新打开笔记本,在最新一行下面补了一句:“他们要数据流,我就给他们造个漩涡。”
写完,合上本子,轻轻拍了两下封面。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训练室门口,把门锁从内部反扣。
回来时脚步放慢,经过篮球架,顺手又拿起那只橘红色球。
这一次,他没有拍。
只是抱着,走到房间中央,盘腿坐下。
球放在膝盖上,正对天花板那个蓝光出口。
他抬头盯着那里,一动不动。
像在等待,又像在挑战。
十分钟后,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但清晰:
“我知道你能听见。”
没人回应。
他又说:“你想看我的反应?好啊。”
他抬起手,轻轻拍了一下球。
“咚。”
停顿两秒。
再拍。
“咚、咚。”
节奏变了。不再是之前的稳定三连击,而是不规则的跳动,像乱码的心跳。
他继续拍,一次轻,一次重,三次连击后突然停顿。
这是沈知微教他的信息编码法——用声音频率传递摩斯密码。
内容只有八个字:“信号已知,反向埋伏。”
拍完第五轮,他停下。
房间里只剩下呼吸声。
他低头看着球,忽然发现橡胶表面有一道极细的划痕,呈弧形,像是被什么东西蹭过。
他拿起来对着灯。
划痕边缘泛着金属光泽。
不是磨损。
是刀痕。
有人在球上做过标记。
他猛地抬头,看向通风口。
蓝光还在。
他笑了。
这次是真的笑了。
他把球轻轻放在地上,然后从背包里取出一支紫外线笔,打开。
光束扫过地面,球体周围一圈隐约浮现出几个数字:07-14。
日期。
线人牺牲日。
也是周默手表上刻的数字。
对方在提醒他,也在炫耀——你们的所有秘密,都在我的数据库里。
林骁关掉紫光笔,重新坐回椅子。
他没再看天花板。
只是把手伸进背包,摸到那把解剖刀的刀柄。
握紧。
然后闭上眼,像睡着了一样。
但他的耳朵一直竖着。
等下一个信号。
等下一回合开场。
训练室的灯还亮着。
球静止在地板中央。
刀在包里。
人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