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神色泰然的答道:“紫鸢老师你错了,我的路没走错,我要回家修炼。
“”
紫鸢呆了呆,脸上露出喜色,不愧是县城最年轻的捕快班头,升职了还如此勤奋自律。
她轻盈欢快的敛了敛衽,道:“萧君,再会。”
今天的场子是个纯应酬场子,萧砚打算修炼完毕再去杀后半场,这种小事就没必要和侄女的数学老师说了。
“我可真是太勤奋了,应酬前要赶着修炼,觉醒宿慧第六十四天,入役三十七天,未曾一日中断,好在天道酬勤,成果也是显著的。”
到了家门口转角,萧砚就听到家中十分热闹,原来是叶三娘邀请了那帮妇人来家中做客。
小院中,妇人们围成了一圈,叶三娘手中捏着针线女工,听着其他妇人说话,一副气度雍容,波澜不惊的稳重感。
“三娘,那虎头崖上死了七只虎,有两只就是你家小郎杀的!”
“我可听县里武馆弟子们议论了,说胡县尉、桑都头都是五锻斩杀四锻、三锻。只有你家小郎,是一锻斩杀二锻,可厉害了!”
“真是想不到,原来弱不禁风的小砚,竟然成了高手了。”
“萧牌头这一次,要领四万赏钱呢!”
四万!!!良人八年的俸禄啊,老娘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怎么从没听小郎说起过————叶三娘心中波涛汹涌,表面上却强忍着,不动声色,面如平湖。
她立志要做好一个天才的母亲和嫂嫂,不再一惊一乍的,绝不能让两个小兔崽子看不起。
叶三娘语气柔和的说道:“小郎天赋好,人又努力,立功也是拼来的,至于钱财嘛,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一个妇人忧心的说道:“三娘你听说仓窖案了吗————你家小郎立功很危险的。”
那妇人把添油加醋版的故事讲了一遍,听得众妇人胆战心惊的,叶三娘也听得心里一揪一揪的。
“听说那张虎班头的两兄弟,都是孟氏的佃户子弟,两人披麻戴孝状告你家小郎啊————后来说是要堂会对质,宿老公议,那些宿老都是孟氏的熟人,铁定要欺负你家小郎!”
“到时候虽然说有了功劳,但是被那些宿老定下什么恶名,往后别说班头了,说不定连牌头都要撤掉了!”
听到这里,叶三娘突然呼吸猛地一滞,自家和孟氏的恩怨不浅,对方又是平湖第一世家,小郎好不容易得到的牌子,就这么不保了。
“我们这些庶民贱籍,想往上走一步,都是难如登天啊————不过三娘你也不要太担心,那些宿老也就会骂人,要不了人命,不做牌头做捕快也挺好。”
“你想想你家良人,花了十年时间才做到班头,你家小郎才入役一个多月,不着急,往后有的是机会!”
无论萧砚职务如何,摘星楼投资的天才这一身份不会变,所以叶三娘在这些妇人心目中,迟早是要翻身过好日子的。
在众人安慰下,叶三娘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去,只要人性命无忧,做不做牌头当真没什么的。
“孟氏那些人,说不定要给你家小郎什么恶名呢,今天他回来之后,心情一定很不好的,你和萧潇多安慰安慰他。”
小院的门被推开了,萧砚铁青着脸出现在门口,眼神中满是失落,神态显得极为萧索疲惫。
小院中突然安静下来了,这些妇人怔怔的看着萧砚,刚刚说的话似乎成了现实,这位天才少年捕快,遭遇了人生中的重大挫折。
她们看到,萧砚双手背在后面,步履沉重的走入小院。更重要的是,腰间的木牌,果然不见了!
“小郎,你回来了————”叶三娘站起身,不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安慰小郎,众妇人也纷纷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噔噔噔!
萧潇从里屋跑了出来,穿着叶三娘新作的豆绿襦裙,腰间丝绦一晃一晃的,她看起来心情很好。
“咯咯!小叔回来了,抱抱!”
叶三娘刚想拦住,但是萧潇已经跑到了萧砚脚下,萧砚习惯性的蹲下来,将萧潇抱在怀里。
“萧潇,今天这么高兴?”萧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那是今天吵架吵的o
萧潇咯咯笑出声时,眼睛弯成两枚月牙,睫毛簌簌颤动,连带着两只羊角辫都跟着颠晃。
她仰着小脸道:“因为萧潇今天遇到了高兴的事情啊!”
“哦,什么事啊?”萧砚脸上还是没有笑意。
叶三娘欣慰的看了一眼女儿,萧潇这是在逗小叔开心呢。
萧潇笑声脆如银铃,甜得人心里发暖,“我今天在街上遇到了俊朗男子,所以高兴啊!”
萧砚脸色一沉,在萧潇鼻子上按了按,“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俊朗吗。
,萧潇拍着小手道:“当然知道了,那男子虽然只有小叔万分之一俊朗,但已经是街上最俊朗的啦!”
萧砚愣了一下,这是夸我比街上最帅的男人还帅一万倍————萧砚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嘿,看来萧潇是懂得俊朗的嘛!”
“恩啊!”萧潇看到萧砚笑了,得意的点了点头。
叶三娘欣慰的笑了笑,女儿从小和叔父亲,这就把萧砚逗笑了,只要一家人开开心心,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妇人们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到萧砚笑了,都觉得萧潇真是懂事啊,会安慰受到打击的小叔。
萧砚这次被宿老安上恶名,以后前途暗淡,公门这条路就不好走了,可能要走别的路了,真是天妒英才。
叶三娘更是揪心不已,出狱后的萧砚年轻气盛,每夜都要勤修苦练,才有了一点小成绩,做上了牌头。
可怜的小郎,就算他表面上笑了笑,心里一定非常抑郁吧,被人断了前程,这挫折实在太大了。
萧砚抱着萧潇站起来,准备往堂屋走,叶三娘跟上说道:“没事的小郎,咱们家最困难的日子,已经都过去了————”
突然,“咣啷”一声响彻小院。
一块黄橙橙的椭圆铜牌,从萧砚腰间掉出,落在了夯土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萧砚肩头的萧潇、愣在院中的叶三娘,走到小院门口回头的众妇人,目光齐齐的盯着地上的牌子。
叶三娘眨了眨眼睛,觉得那牌子有些眼熟,渐渐地她眼睛瞪得老大,甚至忘记了呼吸,嘴巴缓缓张开,手指不自觉的捂在了嘴巴上。
“班、班、班头腰牌!!!”
萧潇的表情,就是袖珍版的叶三娘,小嘴巴缓缓张成圆形,“哇————哇哦!
天才术士又被天才武夫骗到了。”
萧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森白牙齿,刚刚这一手,又不小心装到了。
他将腰牌捡起来,随手扔给叶三娘,埋怨道:“衙门新发的班头腰牌,主簿公太抠门,也不给配个绳儿,都没法挂腰上,嫂嫂帮忙编条绳吧。”
叶三娘从呆滞中清醒,伸手将腰牌接住,果然和萧锋的那块一模一样,黄铜班头腰牌,货真价实。
这意味着,萧砚不但没有被撤职,而且还升职了,成了和萧锋一样的捕快班头!
十八岁,入役不到四十天,捕快中层的班头,走完了良人十年的道路!
此时的叶三娘,装了两三天的淡定优雅美妇人,再也无法淡定了,她终于彻底破防了。
天才捕快的嫂嫂太不好当了,惊喜太多了,给谁谁能受得了这样的惊喜。
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变得尖细而亢奋,腰肢放肆的扭动起来,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
“班头!小郎你成班头了!全县衙才十个的班头!!”
“啊啊啊!你们先别走,快来看啊,我家小郎晋升班头了!”
“你们快看呐,和良人那块一样的,十八岁的捕快班头啊!”
“小叔,你成功的让娘亲原形毕露了。”萧潇开心的说道。
萧砚将她抱到饭桌边的凳子上,两人准备坐下恰饭,“嫂嫂这样我感觉更有安全感。”
“就她这两天的状态,我真怕她那天突然爆发,把房顶给掀了。”
萧潇悄悄说道:“你不常在家,要是她爆发了,倒楣的可是我呀。”
晚饭已经做好了,叔侄两人吃饭的时候,叶三娘正在和妇人们可劲儿眩耀。
炫吧炫吧,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装逼和白嫖,是人类天性中最深的须求,这两件事总能让人感到快乐和幸福。
嫂嫂在显摆铜牌的时候,感受到了其他妇人的羡慕和仰望,这就是她幸福感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