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仅要让陈敬活下来。
他还要借此机会,试探一下,这个传说中的昆仑阁,到底有多少斤两!
陆渊缓缓直起身,眼中闪过一抹旁人无法读懂的深意。
林铮和他手下的黑甲卫,是他明面上的棋子。
是用来吸引敌人火力的诱饵。
而他真正的杀招,还隐藏在更深的黑暗里。
他低头看了一眼地图上,那个密林伏击点的旁边,有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村落标记。
“王家村”。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昆仑阁
希望你们派来的人,足够多。
否则,这场好戏,就太不好看了。
南城,槐树巷,丙字柒号院。
当林铮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院墙上时,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两名负责外围警戒的黑甲卫的尸体。
他们被悄无声息地扭断了脖子,静静地靠在墙角的阴影里,到死,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林铮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来晚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影一闪,直接从墙头跃下,落地的瞬间,腰间的佩刀已经出鞘半寸。
院子里,一片死寂。
负责内院警戒的另外两名护卫,同样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刀封喉,干净利落。
是顶尖杀手的行事风格。
林铮的心,越来越冷。
他握紧刀柄,一步一步,朝着主屋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
如果陈敬一家已经
那将是侯爷,也是他林铮,无法洗刷的耻辱!
他一脚踹开房门!
“砰!”
巨大的声响,在死寂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屋内的景象,却让他愣住了。
陈敬没有死。
他正抱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缩在墙角,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双目圆睁,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而在他的面前,地上,散落着一张画纸。
画纸上,那血红色的诡异楼阁,和滴血的匕首,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林铮立刻明白了。
昆仑阁的人,来过了。
但他们没有杀人。
他们只是留下了一张死亡预告。
这是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们在享受猎物在死亡前,那份极致的恐惧和绝望。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虐杀!
“陈先生!”
林铮大步上前,收起了刀。
他的声音,将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陈敬,拉回了现实。
陈敬看到林铮和他身后陆续赶到的黑甲卫,那张死灰色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神采。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
“将军!救我!救救我的家人!昆仑-阁是昆仑阁的人要杀我!”
他语无伦次,声音里充满了哭腔。
“别怕,我们是定国侯派来的人。”
林铮扶住他,声音沉稳有力,“现在,这里不安全了。立刻跟我们走!”
“走?我们能走到哪里去?”陈敬的妻子,一个面容憔悴的妇人,抱着孩子,绝望地哭泣着,“被昆仑阁盯上,我们死定了我们死定了啊!”
死亡的恐惧,已经彻底摧毁了她的意志。
“闭嘴!”
林铮低喝一声,声音里蕴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只要你们还喘着气,定国侯府,就保你们不死!”
他的话,像一剂强心针,让濒临崩溃的陈敬夫妇,稍稍镇定了一些。
“快!换上这个!”
一名黑甲卫递过来几个包裹。
里面是粗布的平民衣服。
“动作快!我们没有时间了!”林铮催促道。
很快,陈敬一家三口,就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
陈敬换上了车夫的装束,脸上还被抹上了几道灰,看起来就像一个常年劳碌的普通人。
他的妻子和孩子,则被打扮成了普通的农家妇孺。
“从后门走,巷子口有我们准备好的马车。”
林铮简单地交代了一句,然后亲自抱着陈敬那已经吓得昏睡过去的儿子,率先走出了房门。
几名黑甲卫,将那四具同伴的尸体,快速地掩藏好。
他们对着尸体,默默地行了一个军礼,然后,眼神变得冰冷而坚毅。
这个仇,记下了。
深夜,一辆毫不起眼的,拉着草料的马车,混在一支即将出城的商队中,悄然驶向了西城门。
驾车的人,正是伪装后的陈敬。
他的双手,紧紧地握着缰绳,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能感觉到,有无数道目光,正从黑暗中窥视着他。
每一次车轮的转动,都像是碾压在他的心脏上。
车厢里,林铮抱着孩子,闭目养神。
陈敬的妻子,则蜷缩在角落,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整个车厢里,只有车轮滚动的“咕噜”声,和陈敬那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对于陈敬来说,这辆马车,不是希望的方舟,而是一口移动的棺材。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一块肉,正在被一步步地,送往那个名为“死亡”的屠宰场。
商队缓缓地驶出了城门。
城门楼上,负责守夜的兵士,打着哈欠,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便挥手放行了。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但林铮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他知道,真正的危险,从现在,才刚刚开始。
昆仑阁的杀手,就像耐心的猎人,在城内,他们或许还会顾忌。
可一旦到了城外这片广阔的,无法无天的黑暗丛林里,他们就会露出最锋利的獠牙。
马车驶出城门,汇入了通往城郊的官道。
夜色如墨,日月无光。
周围的商队,大多是赶早去京郊市集贩卖货物的,车夫们都显得有些困顿,偶尔传来几声吆喝和鞭子的脆响,很快又被沉沉的夜色吞没。
一切,都显得再正常不过。
陈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点。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昆仑阁虽然可怕,但定国侯府的威名,也不是吃素的。
也许他们只是吓唬一下自己,不敢真的在天子脚下动手?
这个念头,像一棵小草,在他的心底悄然发芽,给了他一丝微弱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