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大人盛情,本官岂有不从之理。
刘康大喜过望,连声道:“大人爽快!那下官即刻回去复命,晚宴时分,下官再来为大人引路。”
看着刘康兴高采烈离去的背影,钱文柏忧心忡忡。
“大人,这分明是鸿门宴。这些酸儒最擅长的便是引经据典,口诛笔伐,我们”
“文会,很好。”
陆渊打断了他。
“我正想看看,榆阳府的风,到底有多‘雅’。”
他的指尖在请柬的烫金描边上轻轻划过。
刀剑杀人,见血。
言语杀人,诛心。
他倒是想看看,是他们的笔墨利,还是他的道理硬。
夜幕降临,闻香园内,灯火通明。
丝竹悦耳,酒香四溢。
榆阳府有头有脸的官员士绅齐聚一堂。知府孙敬才坐在主位,他约莫五十出头,面白无须,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
当陆渊一身玄色劲装,带着林铮和钱文柏步入园中时,所有的喧嚣都为之一静。
无数道审视、探究、轻蔑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哎呀,陆大人终于到了!快,上座!”
孙敬才满脸堆笑地起身相迎,那份热情,仿佛两人是多年未见的至交。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一名本地大儒站起身来,举杯向陆渊。
“听闻陆大人文武双全,今日此等盛会,不知大人可否赐下墨宝,赋诗一首,以记此景?”
来了。
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兴致勃勃地看着陆渊。
他们就等着看这位传闻中粗鄙不堪的武人如何出丑。
陆渊甚至没有起身。
“吟诗作对,非我所长。”
他的话,简单直接,让那名大儒的笑意僵在脸上。
“我只懂杀人。”
三个字,让满园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孙敬才连忙打圆场:“陆大人真性情!真性情!来来来,我们不谈诗词,谈谈国事,谈谈民生!”
又一个官员站了出来。
“敢问陆大人,前朝大儒曾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又言‘君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不知大人对这圣人之言,如何看待?”
这是一个更恶毒的陷阱。
无论陆渊如何回答,都会被他们抓住把柄,上纲上线。
满座皆是等着看好戏的得意神色。
陆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圣人之言,自然是至理。”
他放下酒杯,环视全场。
“但各位似乎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圣人还说过,在其位,谋其政。诸位食朝廷俸禄,牧守一方,却对治下之民生疾苦视而不见,对奸商恶霸盘剥乡里听之任之。只知在此空谈误国,宴饮作乐。”
“这,又是哪家的道理?”
他的话语不重,却字字诛心。
在场官员的脸色,瞬间变得五颜六色。
“你你血口喷人!”那名提问的官员气急败坏。
就在此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
“陆大人所言极是。”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青衫的年轻士子,缓缓站起。
他面容俊秀,气质沉静,与周遭的油滑官吏格格不入。
“学生顾青云,见过陆大人。”
他先是向陆渊行了一礼,随后转向众人。
“大人方才所言,句句属实。榆阳府盐价飞涨,已三倍于邻府,致使百姓淡食。城西良田千亩,被豪族侵占,至今无人过问。而我等却在此空谈圣人微言大义,岂非可笑?”
孙敬才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顾青云!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退下!”
顾青云却不为所动,他直视着陆渊。
“大人,学生有治盐策、均田法、清吏弊三策,愿为大人详陈。”
满场死寂。
所有人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顾青云。
他这是在自寻死路!
陆渊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看着他眼中燃烧的火焰,那是不甘、是抱负,也是一往无前的决绝。
【人物扫描:顾青云。】【才气值检测:85。政治潜力:92。忠诚度:70(倾向)。】【评价:璞玉。可堪大用。】
陆渊笑了。
“好。”
他站起身。
“这酒,太浊。这宴,太腻。”
“顾先生,可愿随我回营,换一壶清水,彻夜长谈?”
顾青云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色。
他毫不犹豫地长揖及地。
“青云,敢不从命!”
陆渊不再看孙敬才那张黑如锅底的脸,带着顾青云,在众人惊骇的注视下,径直离去。
当晚,营帐之内,灯火通明。
顾青云详陈三策,条理清晰,数据翔实,直指榆阳府要害。
陆渊静静听着,不时发问,每一问都切中关键。
天色微明,顾青云才起身告辞。
他的脸上,满是兴奋与钦佩。
【任务完成:整顿榆阳吏治(第一阶段)。】
就在顾青云走到账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神色凝重。
“大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顾青云压低了声线,字句斟酌。
“镇北侯在西北权势滔天,但并非没有忌惮之人。家父与京中商路略有往来,曾听闻京城之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搅动风云。”
“那位‘幕后推手’,身份极高,手段莫测,连镇北侯行事,似乎都对其颇为忌惮。”
他顿了顿,补上最关键的一句。
“只是无人知晓,那只手,究竟属于谁。”
半月之后,京城。
车马辚辚,穿过厚重巍峨的城门,喧嚣与繁华扑面而来。
陆渊并未入宫面圣,也未曾踏入那座名为“镇北侯府”的牢笼。
他的第一站,是文宝斋的后院。
这里是他与徐文远最初的起点。
院内的石榴树,比他离京时更加繁茂。
徐文远瘦了,眼下带着一圈明显的青黑,但看到陆渊的那一刻,整个人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你可算回来了!”
他上来就给了陆渊一拳,力道不轻。
“再晚几天,我这文宝斋的招牌,就真要被人给摘了!”
陆渊拍了拍他的肩膀。
“拆不了。”
两人走进内堂,伙计立刻奉上热茶。
徐文远屏退左右,脸上的那点重逢喜悦迅速褪去,换上了满面的愁容与疲惫。
“情况很糟。”
他开门见山。
“自从凉州捷报传回,镇北侯府在京城发力,我们就成了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