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之上,晨光依旧,林玄周身那渊深如海的气息却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突破大乘后期的澎湃力量感尚未完全熟悉,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向着更高层次跃迁的吸引力便已隐隐传来——那是通往大乘期圆满,乃至最终飞升的路径在向他招手。
然而,林玄眼中并未流露出对更高境界的渴望,反而掠过一丝极致的冷静与审慎。他清晰地感知到,一旦自己顺势而为,踏足大乘圆满,与此方天地的羁绊将达到一个临界点。届时,九天十地的天地法则将不再视他为滋养的一部分,反而会因其过于强大的个体存在,而产生一种天然的“排异”之力,将他这“异体”排斥出去,这便是飞升的底层逻辑之一。而仙域那套运行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接引机制,则会如同精准的捕网,沿着这“排异”产生的通道,将他“捕获”而去。
飞升仙域,对于寻常修士而言,是梦寐以求的终点。但对他林玄而言,却意味着前功尽弃,意味着将他和他苦心经营的九天十地,彻底暴露在仙域那庞大森严的体系之下,生死荣辱皆操于他人之手。这与他暗中积蓄力量,最终能与仙域平等对话,乃至超脱而上的根本目标背道而驰。
“此刻飞升,无异于自投罗网。” 林玄心中雪亮。他必须留下,必须在这片属于自己的根基之地,继续深耕。
心念既定,他立刻开始行动。首先,便是对自身刚刚突破、尚有些许虚浮的修为进行极限的压制与锤炼。他不再主动吸纳天地灵气增长法力,反而运转玄功,将体内奔腾汹涌的后期法力,如同锻打神铁般,一遍又一遍地进行压缩、凝练、提纯。
这个过程远比突破更为痛苦和枯燥。每一次压缩,都仿佛在对抗自身生命的本能进化,经脉传来胀痛,神魂承受着反噬的压力。但他意志如铁,没有丝毫动摇。浩瀚的法力被强行约束,反复淬炼,去芜存菁,原本因快速突破而略显斑斓的法力光华,逐渐变得内敛而纯粹,如同被千锤百炼后的精金,密度与质量不断提升,虽总量未有增长,但其蕴含的威能和对天地元气的掌控精度,却在稳步提升。他要的,不是境界的虚高,而是在大乘后期这一层级,打下真正前无古人的、完美无瑕的根基。
与此同时,他的主要精力,投入到了对“大乘期圆满”以及“飞升”本质的研究上。他盘膝坐于地脉祖源核心,界主权能全开,心神与九天十地的每一寸土地、每一道法则紧密相连。内宇宙的千里空间也在同步推演,那一点五倍的时间流速,为他争取到了更多的思考时间。
在他的感知与推演中,九天十地的天地法则,如同一个庞大而精密的生命体。大乘期修士,本是这个世界孕育出的杰出“细胞”,但当这个“细胞”过于强大,开始反过来汲取世界本源,甚至其存在本身就会扰动法则平衡时,世界这个“母体”便会启动自我保护机制,也就是“排异反应”,试图将这个过于强大的“细胞”排出体外。
而仙域的接引之光,更像是一种建立在某种超越下位世界层面的、特定的法则通道上的“捕获”程序。它并非善意的接引,更像是一种程式化的“收割”或者“收纳”。下界修士飞升,在仙域看来,或许不过是补充新鲜血液、或者……其他某种用途的“资源”。
“若我并非‘异体’,而是这‘母体’本身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甚至……就是‘母体’意志的体现呢?”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逆天的猜想,在林玄的心海中逐渐清晰。
倘若他能彻底参透并掌控九天十地的核心法则,将自身之道与天地法则深度交融,乃至成为法则运转的一部分,那么,他还是“异体”吗?天地还会“排异”他吗?
更进一步想,若能掌控这“排异”的机制,甚至反向影响那“飞升”的通道,是否意味着,他不仅可以长久滞留此界,还能……决定何人可飞升,何时可飞升,甚至,能否截留仙域的接引?
这个想法让他心潮澎湃。这绝非易事,意味着他需要对世界本源的领悟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真正意义上的“身合天道”,但这无疑指明了一条打破常规的道路。
他将这个猜想列为了下一阶段修行的核心目标。这需要他更深入地解析九天十地的构成,理解每一道法则的诞生、运转与消亡,甚至追溯到世界初开之秘。
这一日,他正在尝试解析一道基础的水系法则符文,将其与内宇宙中那丝生命悸动进行印证,周身气息因极致的专注而微微波动,一丝被压缩到极致的法力隐隐有些躁动。他眉头微蹙,强行将那丝躁动的法力压回丹田,周身气息重归古井无波。
缓缓睁开眼,林玄的目光穿透地脉岩层,仿佛看到了那高悬于所有凡域修士头顶的、看似必然的“飞升”命运。
“圆满,并非我道之终点。” 他低声自语,声音平静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定,“被动飞升,命运操于人手,非我所愿。唯有彻底掌控此界,方能在未来棋局中,执子而非为子。”
他感受着脚下大地传来的、与他血脉相连的磅礴力量,眼神愈发深邃明亮。
“在此界,我尚有太多未完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