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古晋,依旧弥漫着一如既往的燥热气息。然而,伴随着金黄水稻的成熟,空气中又隐隐夹杂着收获的喜悦。
一艘又一艘满载着各色物资的船只缓缓抵港,为这座城市的市场注入了源源不断的活力,使其愈发热闹非凡。
“卖报,卖报!”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脚证草鞋,身披短褂,不惧热浪,在港口穿梭奔走。他斜背着布袋,里面一卷卷报纸被安放得严严实实。
少年的小手满是墨水的痕迹,可他浑然不在意,依旧扯着清脆的嗓子高声叫卖:
“文莱府知府曾桦上任,其来历不凡!”
“文莱剿匪进展顺利,数千逆党伏诛,妻女沦为奴仆,此刻正乘船而来,十块钱即可典买!”
“崔尤号大展神威,荣膺我国第一船舰美誉!”
一声声叫卖,吸引了众多行人的脚步。他们纷纷掏出五枚铜圆,买下一份报纸。
刘远山乘船归来,刚走下船梯,报童那响亮的叫卖声便清淅地传入耳中。他微微一惬,喃喃自语道:“上海、香港有报纸,未曾想我魏国如今也有了这般事物。”
旋即,他吩咐身旁的仆人:“去,买上一份来。”
不多时,仆人便花了五个铜圆,将一份报纸呈到刘远山面前,“《南洋早报》?”刘远山上前定晴一瞧,那报头苍劲有力的字迹,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
再看下面的内容,使用的是简体字,排版顺序从左至右,而非传统的从上至下模式,这让他一时间颇有些不太习惯。
不过,待他仔细阅读上面的内容后,很快便适应了这种新的排版方式。
“曾桦?从知县一跃升至知府,曾首辅这连掩饰都不掩饰了?成何体统?”刘远山忍不住低声吐槽。
紧接着,他的目光又被关于崔尤号以及朝廷对士兵封赏的报道所吸引。
报道中提及,有大功者封爵,立小功者赏赐钱粮,仅仅这一项封赏,朝廷便支出了数十万块银元。
至于买卖被俘土女的消息,这些年他在魏国屡见不鲜,早已习以为常,便匆匆掠过不再细看。
“不错!”刘远山放下报纸,感慨道,“大事皆在这报纸之上,倒是省了我四处打听了解的功夫。”
刘远山坐上自家马车,转头向管家询问:“这报纸是如何兴办起来的?”
管家躬敬地回答道:“上个月底从新京兴起,听闻是后宫里几位娘娘牵头操持,一边印书,一边卖报。如此一来,许多商人也纷纷效仿办起了报纸。
如今市面上有《南洋早报》《魏国日报》《古普周报》《华人日报》等,零零散散加起来有十几家之多,倒也颇为热闹。
只是,就算发行最多的《南洋早报》,每日也不过售出四五千份,最少的仅有几百份,大多处于亏损状态。”
“这报纸,用处可大着呢!”刘远山拿起报纸,神色认真地说道,“其意义并非在于盈利,而是关乎话语权。这样,你支取一笔钱,去看看能否在几家大报纸行业入股。”
“是!”管家连忙应下。
“数月未归,魏国的变化可真不小啊!”马车缓缓行进在古晋的街道上,刘远山通过车窗,看着街边的景象感慨道。
昔日矮小的宅院,已有部分被高楼所替代。
即便是那些三四层的小楼,也别具一番风味。它们在外观上巧妙融合了中西建筑特色,既有中式传统的骑楼、木扇门,又有西方铁艺风格的铁栏杆。
此外,还有水磨石扶手、纸皮石地砖铺设的楼梯、房门上精致的气窗以及独具匠心的金属窗花等特色装饰。
更特别的是,其一楼多为商铺,二、三楼则用作居住。
为了吸引顾客,招揽生意,许多商铺都换上了明亮的玻璃,挂上了喜庆的大灯笼,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这便是唐楼!”管家适时介绍道:
“新近才兴起的。古晋人口日益增多,一些头脑灵活的人便加盖起这样的楼房,形成了如今的唐楼。不仅有普通的三四层,还有五六层的呢。”
“看来古晋的住宅依旧颇为紧张啊!”刘远山微笑着说道。
“家主,您有所不知,古晋如今可比新京热闹得多,人口众多,地价也跟着水涨船高。象这样一套唐楼,能卖到两千块银元呢!”
“咱家那宅子如今值多少钱了?”刘远山问道。他那宅子乃是魏王赏赐,占地两三分,还带有一个小院子,平日里他居住甚少,仅当作临时歇脚之地。
“咱家宅子位于城中心,估摸着能值七八千块银元!”管家小心翼翼地回答。
“不错嘛!”刘远山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找个合适的时机,把它卖了吧!”
“啊?”管家一脸惊讶。
“卖了!”刘远山微微叹息,“那宅子狭窄逼仄,住着实在不太舒心,还不如住酒店来得自在。等酒店建成,我直接包年便是。”
在古晋稍作停留,住了一夜后,刘远山便乘坐马车,前往望都山别墅。
在这里,他再次见到了身着简便,仅穿一条短裤的魏王。
“回来了?”魏王笑着问道。
“臣回来了!”刘远山笑容满面地回应。
这些年,他常年在外四处奔走,为依照魏王的指示创建侨联司分站费尽心思。
按照规划,凡是有华人聚居的地方,便要设立侨联司。
因此,刘远山这一趟辗转奔赴越南、暹罗、缅甸,乃至孟加拉等地,不辞辛劳地创建分站。
同时,他还肩负着打探当地风土人情、收集各类消息情报,并及时送往新京的重任。
而其中重中之重,便是对新加坡、巴达维亚、北大年等南洋关键地区的情报收集与布局。
“臣此次花费了数万块银元,成功创建了八家分站。各分站均已安排妥当生意往来,每月都会按时传递消息。待日后电报普及,便可实现每周都有消息传来。”刘远山神色沉稳,详细汇报道:
“在新加坡,臣设法收买了好几个社区帮派;在巴达维亚,也与几个颇具影响力的商会创建了联系—
虽说暂时还打探不到最为机密的消息,但平日里的一些风吹草动,还是能够及时了解掌握的。”
徐炜微微点头,对刘远山的工作成果表示满意:“巴达维亚的荷兰人最近动向如何?”
“自从我国新船抵达,荷兰人便如惊弓之鸟,若寒蝉,再也没有提及要反攻的消息。臣还听说,他们甚至准备撤回在南婆罗洲的顾问。”刘远山压低声音,细细说道:
“臣多方打听并猜测,恐怕是荷兰本土财政出现短缺,不得不抽取更多的赋税,自顾不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