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娘的洋鬼子!”
烈日高悬,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炙烤得人浑身发烫,不禁打个哆。
马千秋嘴里嘟着,拖着仿若灌了铅般沉重的步伐,艰难地向前挪动。
道路两侧皆是茂密的雨林,虫鸣声此起彼伏,时不时随意臀上一眼,便能瞧见毒蛇吐着信子,
令人头皮一阵发麻。
身为先锋官,马千秋心里满是憋屈:“咱们本就是客家人,却帮着洋鬼子攻打自己的老乡,这可是要遭人戳脊梁骨的啊!”
“马老大!”
这时,一个脑袋硕大的男人背着一把长刀,走上前来:“这日子可真不是人过的,到底还得走多久啊?”
他手底下百来号人,也都一边走着,一边投来期盼的目光。
显然,这也是他们共同的心声。
他们隶属于兰芳的兵马,此次被派到三发国,本就满心怨言。
要知道,他们是家族私兵,并非正规军,首要任务是保存自身实力。
马千秋无奈地说道:“就剩三四里路了,大家再熬一熬,前面应该就到了。”
“让弟兄们再坚持一会儿!”
周边那些竖着耳朵听的人,纷纷松了口气。
由于他们是私兵,指挥协调成了关键问题,所以众人一致推举马千秋担任总指挥。
原因无他,只因马千秋在天地会的官职最高,乃是先锋。
其他人不过是四九、草鞋之类的小角色,连红棍都没有,自然谁也比不上他。
马千秋心里清楚,各大家族都不乐意真心出力,不过是派了些虾兵蟹将来凑数罢了。
毕竟,没有好处的事儿,谁愿意干呢?
他这个先锋,也是被特意派来,被迫当了这个领头人。
马千秋苦笑着摇摇头,环顾四周,暗自思:“说是四千人?顶天也就三千出头。”
“而且还都是些老弱病残。”
这么想着,他心里开始琢磨如何能混过去就算了。
港口防守那么严密,船只确实不好停靠,但他们得做做样子,总比直接攻打三发城要好。
到时候,随便对港口发动点伴攻,既能让荷兰人看到他们来过,又能减少己方伤亡。
越想,他越觉得这个主意可行。
他突然对身旁的阿豹说道:“你过来,我有件事要你去办———”
阿豹听得一头雾水,满脸错愣:“头,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啊?”
“想活命,就照我说的做!”
走了半个时辰,众人终于来到港口外。
那冰冷的炮管、坚固的堡垒,以及密密麻麻的长枪,让他们不禁胆战心惊。
要知道,他们这三千人手里的火枪加起来都不到500杆,而魏军人人都配备火枪。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火绳枪,而是更为先进的发枪。
“幸亏老子提前有打算,不然光这假打就得死伤不少人!”
马千秋暗自点头,心里愈发得意起来。
没过多久,阿豹跑了回来:“头,魏军说了,演一场也行,但咱们必须放弃抵抗投降!”
“什么?”马千秋惊得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
“魏军一个个肥体壮,看着比之前那些洋人还厉害!”
阿豹解释道:“他们人手一杆枪,咱们肯定打不过啊!”
马千秋迟疑了一会儿,看了阿豹一眼,无奈叹道:“那就这么办吧!”
有了马千秋的配合,这场战事就如同儿戏一般。
兰芳军刚对港口发动进攻,就遭到了炮击,士气瞬间受挫。
紧接着,刚撤退没多久,又遭遇魏军的突袭,瞬间全军溃散。
最后在马千秋的提议下,全军投降:“咱们都是客家人,都是华人,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的!”
于是,徐大雷仿佛做梦一般,不到一个小时就轻松击破兰芳军,赢得了一场胜利。
他也按照之前的约定,优待这些华人,只是收缴了他们的枪支,其他吃喝供应不断。
甚至对某些军官也不限制自由。
马千秋被徐大雷挽着骼膊,参观起魏军,看着整齐有序的军阵,他不禁感慨道:“贵军比荷兰人还要强盛几分啊!”
徐大雷笑着回应:“荷兰的那些殖民军,精锐也就那些白人,还有由白人军官指挥的土着,根本不值一提!”
说着,他看向正在严苛训练的魏军队伍:“象这样的大军,我魏国有两万之多。”
“你说,荷兰人能是我们的对手吗?
“荷兰地盘大,需要驻守的地方多,怕是抽调不出那么多兵马!”
马千秋感叹道:“贵国创建不过两年,怎么会有这般本事?”
“没什么特别的!”徐大雷大大咧咧地说道:“魏王圣明,大家齐心协力罢了!”
马千秋闻言一愣,随即苦笑着摇摇头。
魏国的骨干成员,大多出自同一个宗族亲朋,天生就有很强的凝聚力。
而兰芳呢?从一开始就只为了发财,靠利益维系在一起,表面上还打着天地会的旗号。
所以,为了利益,他们可以联合荷兰人消灭竞争对手和顺总厅、三条沟等华人公司。
但同样因为利益,兰芳内部争斗不断。
“走,我带你去逛逛!”
马千秋满心疑惑,跟着徐大雷出了城。
只见在一处村落,一群男人和小孩正排着队剪头发。
那些打着结的长发散发着阵阵恶臭,堆积在一起,仿佛成了一座小山,让人忍不住捂住鼻子。
“剪长发,奖励十斤米!”徐大雷指着这群村民说道:“趁着这个机会,咱们顺便给他们编户齐民,便于管理。”
马千秋一愣:“这不是官府该做的事吗?”
“我们就是官府!”
徐大雷大大咧咧地说道:“三发国既然被我们拿下了,就不会再放手。”
说着,他话里有话地说道:“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马千秋一愣,一时说不出话来。
“三发国的华人不少,平日里都不怎么显露,如今我们来了,大家都以华人身份示人。”
“朝廷赋税不高,一亩地征收二十枚铜圆,大概相当于三斗粮食,一年征收一次,除此之外,
再没有别的杂税了—”
徐大雷滔滔不绝,介绍起魏国的官府架构,以及爵位体系。
“世袭罔替!”徐大雷随口说道:“我现在是子爵,这一趟回去,就能晋升为伯爵了,到时候几百户人家伺候着,别提多舒坦了。”
马千秋眯起眼晴,似乎从徐大雷的话中窥探到了一些深意:我或许也有这样的机会!
紧接着,他又到处闲逛起来。
他发觉,魏军一边招募华人参军,一边没收大贵族的田产分给参军之人。
然后再大规模的进行公审,无论土汉,全部都可以断案判刑。
城内外一片欢腾,民心大悦,
这一片勃勃生机,是兰芳从未有的。
一时间,他心头痒痒的,夜里翻来复去都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