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在耳边撕裂，楚寒下坠的身体被黑气裹挟，右臂的龙鳞一片片凸起，象是有东西要从骨头里钻出来。他咬紧牙关，斩天剑横在胸前，剑身微颤，护体金光勉强撑住魔龙低语的侵蚀。
心口魔纹突然发烫，像被烙铁贴住。
一道声音穿透深渊：“楚寒，选她，还是选我？”
他抬头，天空裂开一道紫金色缝隙，九只玄凤拉着一辆战车悬停在深渊上方。
车帘掀开一角，萧紫鸾的身影浮现，火焰般的长发在风中翻卷，眉心那朵轮回焰跳动不息。她的脸被幽蓝火光笼罩，看不清表情，但声音清淅得如同贴着耳膜响起。
楚寒没有回答，他知道这不是真身降临，是轮回之力投下的残影。可那股压迫感真实存在，压得他胸口闷痛。
“你为了救南宫玥跳下来。”萧紫鸾的声音冷得象冰，“可你有没有想过，若你死在这里，谁来镇混沌？谁来守北荒？”
他握紧斩天剑，指节泛白。
“我问你。”她的声音更近一步，“选她，还是选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右臂龙鳞剧烈震动，魔龙的咆哮再次撞进识海。两股力量在他体内拉扯，金光与黑气在皮肤表面交锋，发出嗤嗤声响。
他张嘴，喉咙干涩，吐不出一个字。
就在这时，下方黑雾翻涌，一团残破金属冲出，碎片在空中重组，是机关凤凰的残骸。它只剩半边翅膀，内核处裂开一道口子，从中飞出一张泛黄纸页。
《天工谱》最后一页，纸页飘到楚寒眼前，血字浮现：“情丝斩，轮回续”。
他盯着那六个字，舌尖尝到血腥味。刚才咬破了内侧，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瞬。系统没有提示，也没有反馈，但他能感觉到杀意在经脉里沸腾，那是战斗即将爆发的征兆。
血字开始燃烧，化作红光钻入眉心。
刹那间，斩天剑自行出鞘，一道剑光横扫虚空。
不是攻击，而是映照，画面浮现……
第一世，仙帝殿前雷劫降下，她化作剑灵替他挡下九重天罚，魂飞魄散前只说了一句：“别回头。”
第二世，边关雪原大雪纷飞，她是巫女，跪在祭坛上割开手腕，以心头血助他破境。他冲过去抱她时，她已经变成冰雕，手里还攥着他送的断剑穗。
第三世，北荒极地风雪如刀，她以帝躯镇封混沌本源，神魂寸裂。他在废墟中找到她最后一缕意识，她说：“这次……我想多看你一眼。”
每一世，都因他而死，而每一世，都在等他醒来。
剑光消散，楚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颤斗不止。斩天剑垂落在侧，紫金光芒黯淡。他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头顶，萧紫鸾的声音再度传来：“若你选她，我便散去轮回身。九大灵域无人能镇混沌，万界将崩。”
下方，南宫玥残留的气息轻轻拂过耳畔：“别管我……活下去……”
两人皆未逼迫，可这话比刀还利。
他闭上眼，又睁开。
右臂龙鳞未褪，心口魔纹仍在跳动。他知道她们都不是工具，也不是命运的棋子。她们是他在这漫长轮回里，唯一不想再失去的人。
他缓缓抬手，不是指向任何一方。
而是将斩天剑横于胸前，低声说：“这一世，我不选谁。”
他顿了顿，声音沙哑却坚定：“我要你们都活着。”
话音落下，斩天剑轻轻一震，剑脊嗡鸣，仿佛回应。
就在此时，深渊底部传来一声巨响，象是某种古老锁链断裂。黑气剧烈翻滚，隐约可见巨大石柱林立，一座祭坛沉睡其中。南宫玥掉落的方向，正对着祭坛中央。
楚寒低头，看向手中剑。
剑身忽然泛起一丝微弱紫光，与萧紫鸾留下的火焰印记产生共鸣。紧接着，右臂龙鳞也亮了一下，象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知道，下面有东西在等他。
不只是南宫玥，还有隐藏的真相。
他收剑入鞘，身体继续下坠。风更大了，吹得衣袍猎猎作响。银白发梢已蔓延至额头，左眉骨疤痕隐隐发热。
头顶，萧紫鸾的残影渐渐消散，只留下几缕幽蓝火焰飘落，融入黑气。
《天工谱》的残页化为灰烬，随风散去。
楚寒闭眼，再睁时，双眸已燃起紫金之芒。
他不再挣扎，任由深渊吞噬身影。
下坠途中，斩天剑突然轻鸣，剑柄微微发烫。
一道陌生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一间暗室，三把钥匙并列摆放。一把是书卷，一把是魔纹，第三把……竟是一枚断剑穗。
楚寒的呼吸一滞。
那穗子，是当年他亲手编好，送给萧紫鸾的。
原来她早就知道，原来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也是钥匙。
他张嘴，想喊她的名字，却听见深渊底部传来一声低笑。
不是魔龙，而是人声，苍老、阴冷，带着万年积怨。
“终于……等到你了。”
楚寒猛然抬头，看向下方黑暗。
那笑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踏在石柱之上。
他握紧斩天剑，全身肌肉绷紧。
右臂龙鳞完全复盖整条手臂，心口魔纹灼热如火。他知道真正的对手来了。
不是阎无血，也不是叶无痕，而是那个藏在幕后，操控一切的老祖。
他一边下坠，一边调整呼吸，准备落地瞬间就发动反击。
可就在他距离祭坛还有百丈之时，身体突然一顿。
一股无形力量将他定在半空。
斩天剑剧烈震动，象是要脱手而出。
楚寒瞪大眼睛，看见前方黑雾缓缓分开。
一道身影从深处走出，披着黑袍，拄着骨杖，脸上戴着噬魂幡图案的面具。
阎罗老祖站在祭坛中央，抬头望着半空中的楚寒，缓缓抬起手。
“孩子。”他说，“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