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的右手死死扣着玉佩边缘，指节泛白。识海里象是有无数根铁丝在搅动神经，每一次呼吸都牵动颅骨深处炸开一阵钝痛。
他没倒下，不是因为不疼，而是他知道要是自己倒了，这东西就得被人抢走。
左膝撑地，斩天剑斜插进石缝，借力一点点把身体往上提。血从眼角、鼻腔、耳道渗出，在下巴凝成一串将坠未坠的珠子。
他没去擦，只是把玉佩按得更紧了些，贴在心口的位置。一股温热的紫焰自胸膛内涌出，顺着经脉游走一圈，稍稍压住了那股撕裂感。
右眼睁开一条缝，重瞳微缩，盯着暗道出口。
那里黑得象口井，风穿过去都没有回响。但他听到了。
不是脚步声，是血在血管里爬行的声音。红线还在往心脏方向蔓延，带着某种熟悉的阴寒气息。
阎无血回来了，影子先露出来，贴着地面扭曲拉长，接着是一只脚，踩碎了祭坛边缘一块焦石。
那人缓缓走出，左脸半边已经彻底结晶化，像蒙了一层灰白色的冰壳，连皮肤纹理都被冻住。骷髅眼罩只剩半片挂在额角，露出那只布满裂痕的眼球，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死死钉在楚寒身上。
“你吞了我的幡。”他声音嘶哑，象是喉咙被砂纸磨过，“三片残片，百万怨灵……全进了你的胃？”
楚寒终于站直了腰，左手仍扶着剑柄，右手缓缓抬起，玉佩悬在掌心上方寸许，幽光流转。
“不是吞。”他嗓音沙哑，“是回收。”
阎无血冷笑，嘴角扯动时发出细微的“咔哒”声，仿佛骨头在错位。
“你以为那是你能碰的东西？那是我父亲用十万生灵魂魄炼制的九幽噬魂幡！钥匙也好，玉佩也罢，本就是我们阎家准备开启上界的引信，你不过是个容器，一个废物胎脉养出来的杂种，凭什么染指？”
话音落，他双掌一合，三片漆黑残片浮现在掌心，彼此旋转，形成一个微型旋涡。怨气如雾弥漫，地面石板迅速龟裂，裂缝中渗出腥臭黑液。
楚寒眯起眼，对方不是攻他，而是冲着整个祭坛来的杀招。这些残片一旦引爆，不仅会炸开地脉封印，还会撕裂空间节点，北荒边境百万生灵都将沦为祭品养料。
楚寒心中冷笑，心理战玩得倒挺熟。
“你爹不敢说的话，你也配说？”楚寒忽然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他当年躲在幕后算计我娘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会被儿子拿出来当筹码？”
阎无血眼神一滞，就是这一瞬。
楚寒右手猛然翻转，玉佩迎空一震，体内《九转玄冥诀》第三转巅峰的气息轰然爆发。左臂魔纹骤然浮现，青筋暴起如龙蛇盘绕，与玉佩共鸣的刹那，一股吞噬之力自掌心扩散开来。
“混沌噬神。”
四个字落下，玉佩表面浮现出一道螺旋状的黑洞虚影，无声旋转。那三片残片猛地一颤，竟不受控制地脱离阎无血手掌，朝着玉佩飞去！
“不可能！”阎无血怒吼，双手疯狂掐诀，精血喷出，在空中画出血符。可那符刚成型就被吸扯变形，卷入黑洞之中。
百万怨灵哀嚎着被拖入玉佩内部，残片接连崩解，化作纯粹的混沌能量灌入楚寒经脉。
系统无声运转，修为虽未突破，但体内的混沌本源明显更加凝实，象是干涸河床突然迎来了洪流。
阎无血脸色剧变，整个人跟跄后退两步。他知道坏了，这不是简单的吸收，是反向剥夺。
楚寒不是在防御，而是在利用“混沌噬神”的规则，把属于幽冥殿的力量当成养料一口吃掉。
“你疯了！”阎无血嘶吼，“这种力量会烧穿你的神识！你会变成没有意识的怪物！”
楚寒没答话，只是抬起左手，五指张开，玉佩悬浮于掌心上方，幽光映着他脸上的血痕。
随后他做了个让阎无血瞳孔骤缩的动作……他将玉佩轻轻一推，送入自己左臂魔纹最深处。
刹那间，整条手臂爆发出刺目紫焰，经脉如江河奔涌，魔纹与玉佩气息完全融合。一股远比之前更强的吞噬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阎无血只觉胸口一闷，体内幽冥血脉竟开始不受控制地外泄。那是他们阎家独有的传承之力，此刻却被玉佩当成“外来印记”强行抽取！
“啊……！”阎无血惨叫一声，半边结晶化的脸剧烈震颤，裂痕迅速蔓延至脖颈。他想逃，可双腿象是被钉在地上。
楚寒一步步走近，步伐平稳，气息沉稳，再无半分刚才的虚弱。
“这东西，从来不是你能驾驭的。”他说，“它认主。”
最后一句落下时，玉佩光芒暴涨，阎无血体内血脉之力被抽走大半，整个人跪倒在地，冷汗混着血水从额头滑落。
他抬头，眼中第一次出现恐惧。
不是怕死，是怕失去一切，力量、身份、复仇的资格……全都没了。
“这局没完……”他咬牙，声音颤斗，“父亲会撕了你！他会把你做成幡心，挂在幽冥殿最高处，日日夜夜听着你哀嚎！”
楚寒冷眼看着他，没再说话。
他知道这种人不会认输，哪怕被打碎牙齿咽进肚子里，也要留一句狠话当续命丹。
但楚寒不在乎。
他转身，回到祭坛中央，斩天剑依旧插在原地。他拔出剑，甩掉上面沾着的黑灰，随手插回背后。
玉佩安静地藏在他左臂深处，微微发烫，似乎在感应什么。
远处暗道再次陷入死寂，阎无血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楚寒站在原地，目光扫过四周残破的石柱、焦裂的地面、尚未熄灭的血纹阵痕。南宫玥和墨白不在身边，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可他并不急着离开，因为他感觉到，玉佩在震动。
不是警告，也不是共鸣，是一种近乎召唤的频率，来自祭坛某个角落。
他缓步走向西北侧倒塌的石台，脚下踩到一块碎裂的黑色令牌，边缘刻着幽冥殿徽记。
低头看去，玉佩震动更明显了。
楚寒蹲下身，手指拂开碎石，将那半块龙纹玉佩取出，轻轻放在令牌断裂处。
两者接触的瞬间，一道微弱金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