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天剑尖悬在半空，离地三寸，幽光顺着荒原的地平线缓缓爬升，象一道从地下渗出的毒液。
楚寒的手指还贴在剑柄上，血痕已干，但那股灼热感却顺着经脉往心脏里钻。
他没动，南宫玥也没松手。她的掌心仍抵着楚寒后背，真气未撤，只是不再外放，而是沉入脉络深处，如暗流巡防。刚才那一瞬的共鸣还在体内回荡，可现在……星图跳动，这不是错觉。
剑面微光一闪，其中一颗原本静止的星点猛地偏移，向北滑动半寸，随即定住，像被钉死在轨迹上。
楚寒瞳孔一缩，左臂魔纹无声抽搐，象是嗅到血腥的蛇。系统没有提示，也没有声音，但他知道，杀意沸腾了。等级正在逼近“暗红”，那是只有面对真正威胁时才会触发的临界点。
“有东西来了。”他说，嗓音低哑，象是从砂石里磨出来的。
南宫玥立刻收力，退开半步，指尖掠过腰间玉囊。她取出一枚青灰玉简，表面刻着冰裂纹路，边缘泛着极淡的紫芒。这是北荒守军特制的传讯器，唯有轮回紫焰能激活封印。
南宫玥咬破指尖，血珠滴落玉简。紫焰自血中燃起，贴着纹路游走一圈，玉简骤然震颤，浮现出几行扭曲字迹：
【黑雾压境，边关三城失联异种气息侵染灵脉，守将阵亡两人。请速归。】
字迹浮现即溃，仿佛被什么力量强行抹除。南宫玥眉头一拧，指尖加力，紫焰再催，可玉简已黯淡无光，只剩一道焦痕。
“不是普通入侵。”南宫玥抬头，“是冲着北荒来的，而且……早就准备好了。”
墨白一直沉默，此刻他拔起重剑，剑身划过焦土，发出刺耳摩擦声。他没看两人，只将剑扛上肩头，脚步向前一步，意思很明确：现在就想走。
楚寒低头看着斩天剑，星图仍在流转，那颗偏移的星点象一根刺，扎在北方的方位上。他伸手复住剑柄，左手五指张开，掌心贴紧金属。一股冰冷的气息顺着手臂窜上脊椎，不是来自剑，也不是来自星图，而是某种更原始的感应。
这是怨煞之气，气息极淡，却真实存在。与之前在噬魂渊底感受到的九幽噬魂幡同源，但更粗糙，象是被人粗暴撕开空间后强行灌入的残渣。
“幽冥殿的人出了。”楚寒收回手，剑尖缓缓下压，插入地面三寸，“他们没等我们去找，率先动手了。”
南宫玥收起玉简，指尖残留一丝紫焰馀温。“北荒边境距此半日脚程，若黑雾已破城，再拖一刻就是屠城。”
“那就别拖。”楚寒拔剑，转身迈步。
三人成阵，墨白在前，重剑斜扛，每一步都踏得扎实，像推着整片荒原往前走。
楚寒居中，斩天剑横握，星图微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南宫玥护后翼，手中多了一枚青铜齿轮，指尖不停拨动，似乎在测算风向与灵气流向。
荒原无风，沙砾静止，可越往北，空气就越发粘稠，象是穿过一层看不见的膜。
楚寒左臂魔纹时隐时现，每一次抽搐，都意味着前方的煞气又浓一分。
“不对。”南宫玥忽然开口，“这速度……太快了。”
“什么意思？”楚寒问。
“黑雾从北荒出发，按常理需两日才能蔓延至此。但现在，它已经能影响星图感应。”南宫玥抬手指向远处，“你看那些石头。”
楚寒顺着望去。荒原上的碎石本是灰白色，可此刻边缘竟泛出铁锈般的暗红，象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他蹲下，伸手触碰一块石角，指尖传来细微刺痛，像被针扎了一下。
“不是腐蚀。”他说，“是污染，把怨气当成养料，反过来滋养自身。”
南宫玥脸色微变。“他们在用活人祭炼信道？”
“不止。”楚寒站起身，目光锁定北方，“这是试探。真正的目标不是北荒城，是……我。”
墨白终于回头，眼神冷峻。“所以不能绕路。”
“当然不能。”楚寒冷笑，“他们想让我赶过去？好啊。我这就去，带剑而去。”
话音未落，左臂魔纹猛然一跳。系统杀意等级瞬间冲至“暗红”边缘，却又戛然而止，象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拦住。
楚寒呼吸一顿，体内混沌气旋自动运转，将那股躁动压下。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危险临近，但尚未现身。对方在等，等一个最佳出手时机。
“加快速度。”楚寒说，“天黑前必须赶到第一道防线。”
三人提速，墨白步伐加大，重剑拖地划出深沟。南宫玥取出一枚机关符牌，嵌入腰带卡槽，周身浮现一层薄如蝉翼的冰甲。
楚寒则将斩天剑收回背后，双手插进袖中，看似懒散，实则每一寸肌肉都在绷紧。
荒原渐变为裂谷。两侧岩壁高耸，布满古老战痕。
楚寒走过一处断碑，碑上刻着半个名字，另一半已被削去。他脚步未停，可眼角馀光扫过时，左手悄然握紧，碑文是楚家旧纹。
“你看到了？”南宫玥低声问。
“恩。”楚寒点头，“有人故意留下的。”
“这是挑衅？”
“不。”楚寒摇头，“是标记。告诉后面的人，楚寒从此路过，杀机已启。”
南宫玥没再说话，她知道楚寒的脾气，越是被人盯着，越要往前走。越是被人设局，越要把局掀翻。
裂谷尽头是一片焦土盆地，中央立着一根断裂的旗杆，旗面早已焚毁，只剩半截铁杆插在土中。
楚寒走近，伸手抚过杆身，上面有一道剑痕，深达三寸，切口整齐。
“是新留下的剑痕。”他说，“不超过两个时辰。”
墨白上前查看地面，蹲下，手指抹过焦土。片刻后，他竖起拇指，指向东北方三十里处。
“有人交过手。”他说，“死了两个，伤了一个，往北逃了。”
南宫玥立刻取出另一枚玉简，注入真气。玉简亮起微光，显示出一片模糊地形图，其中一点正在闪铄。
“北荒斥候小队。”她说，“这是最后的定位信号。”
楚寒盯着那点光芒，忽然笑了。笑声很轻，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
“他们以为派点杂鱼就能拖住我？”楚寒抬头，望向北方幽光，“阎罗老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了？”
南宫玥皱眉。“也许……不是他亲自下令。”
“那就更有趣了。”楚寒迈步向前，“连棋子都开始自己动了，说明大戏快开场了。”
三人再次启程。盆地出口处，风突然变了方向。一股阴冷气息顺着裂谷吹来，夹杂着极细微的沙沙声，象是无数枯叶在地面爬行。
楚寒脚步一顿，左臂魔纹彻底苏醒，黑色纹路如活物般游走皮下。系统杀意等级突破“暗红”，直逼“猩红”。他缓缓抬起右手，搭在斩天剑柄上。
前方三十里，幽光已凝成一线，横贯天地。
就在此时，南宫玥手中的玉简突然震动，表面浮现出一行新字：
【守将遗言：他们不是来攻城的，而是来接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