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脚踏虚空，石阶在最后一级凝成的瞬间，整座噬魂幡骤然静止。
血符崩解，化作灰烬飘散。
一道身影自幡顶中央缓缓升起，左半身如白玉雕琢，肌肤下金纹流转，仙光缭绕。
右半身却已腐朽，黑气缠绕骨爪，百万怨灵在指缝间哀嚎不休。
那张苍老的脸孔裂开一丝笑意，声音象是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撕扯：“你竟真能走到这里。”
楚寒未动，斩天剑仍垂于身侧，剑鞘与指尖相触，温热如血。
他左手缓缓抬起，掌心残留的紫金符印馀威尚未散尽，猛然拍入眉心。
一股灼痛直冲识海，三百具尸王残意凝聚的记忆碎片如铁链般锁住神魂，抵御那自仙魔体散发而出的灵魂震荡波。
双眸微颤，紫金光芒在瞳孔深处交织成网。
经脉忽然传来剧痛，系统杀意沸腾至极限，却不发声，仅以血脉燃烧般的刺痛警示危险等级。
混沌气旋首次出现紊乱，仿佛天地法则在此刻分裂，一端牵引光明，一端沉沦黑暗，而他立于中间，被两种极端之力拉扯。
可就在这撕裂边缘，右臂魔纹忽然一震。
一丝仙光渗入皮肉，一缕黑气钻进筋脉。
楚寒没有封堵，反而松开了经脉封锁。
那丝仙光顺左臂流入丹田，混沌旋涡边缘泛起金焰，淬炼骨骼如锻神兵，那缕黑气则沿右臂魔纹深入内核，腐蚀血肉的同时，竟唤醒了某种沉睡的吞噬本能。
“原来如此！”
楚寒低语，嘴角扬起一抹近乎荒诞的笑。
混沌不是排斥万象，而是容纳一切，包括这本该互灭的仙与魔。
“你以为你是来讨债的？”阎罗老祖开口，左掌浮现一团纯阳仙雷，右爪凝聚九幽噬魂毒瘴，“你不过是我计划中的一环，一颗将死的棋子。”
话音落，双击齐至。
仙雷轰向左肩，炸出焦黑血肉，筋骨寸裂。毒瘴扑上右臂，魔纹剧烈跳动，似要挣脱掌控。寻常修士哪怕能抗住一种，也会被另一种彻底湮灭。
楚寒站在原地，双膝微曲，身形前倾。
他没有躲避，反而利用前世千百次生死搏杀留下的战斗本能，强行引导仙雷之力流入左侧经脉，压制暴走趋势，同时让毒瘴深入右臂魔纹深处，激发其原始吞噬机制。
《九转玄冥诀》第九重节奏悄然运转，丹田内混沌气旋开始逆向旋转，将两种对立能量分别置于旋涡两极，彼此隔绝，却又共存。
剧痛如刀割骨髓，但他咬住了。
嘴角溢血，滴落在斩天剑鞘上，滑出一道暗红痕迹。
阎罗老祖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
“你能承受双重法则侵蚀……但你能吞吗？”
楚寒没回答，右手缓缓抬起，五指张开，对准老祖手腕。
就在那一瞬，右臂魔纹猛然反向蔓延，自手掌爬至肩颈，黑色荆棘般的纹路在皮肤下暴起，如同活物苏醒。
“你这道菜，”楚寒低喝，声音沙哑却清淅，“我收下了。”
混沌气旋骤然张开，不再是被动吸收残意，而是主动扩张，如黑洞般吸扯仙魔体溢散的能量。
阎罗老祖手臂一震，仙光与黑气竟被强行抽离一丝，顺着楚寒掌心涌入体内。
“什么？！”
老祖首次变色，他左半仙体金纹黯淡，右半魔躯黑气翻涌失控，本源竟被反向抽取。那具万年不败的仙魔混种之躯，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僵直。
楚寒趁势逼近一步，左手掐印，稳定体内即将冲撞的两股能量，右手五指紧扣老祖手腕，魔纹如锁链缠绕其臂，强行打通吞噬通路。
“你不是想拿我，炼成傀儡吗？”楚寒冷笑，双眸紫金炽烈，“那就看看，到底是谁吃掉谁。”
混沌气旋加速旋转，吞噬力度陡增。
仙雷之力被引入丹田边缘，淬炼筋骨的同时，也在重塑经脉强度。毒瘴则被压入魔纹内核，每一次腐蚀都换来更深层的觉醒。
楚寒的身体在承受极限负荷，肌肉纤维不断断裂又重组，皮肤下隐隐有龙鳞虚影闪现，随即又被混沌吞没。
老祖怒吼，左掌再催仙雷，右爪挥出更多毒瘴，妄图以量破局。
可楚寒早已不是当初哪个，任人宰割的废脉少年。
他凭借借力打力，将新来的仙雷导入左臂旧伤处，以痛促炼，让筋骨在毁灭中重生。
毒瘴则被引向魔纹最深处，激发混沌体最原始的吞噬欲望。
“你靠吞噬天才成长？”楚寒盯着对方双眼，声音冷得象冰，“那你可知，真正的吞噬，是从根源开始的？”
他五指猛然收紧。
“咔！”
一声轻响，那不是骨头断裂的声音，而是某种无形的屏障被打破。
仙魔体本源与外界的连接，出现了一丝裂缝。
混沌气旋乘隙而入，直接咬住那丝本源之力，开始强行拖拽。
老祖全身一震，仙体光芒剧烈波动，魔躯黑气狂喷，竟被迫后退半步，转入防御姿态。
楚寒站在原地，右臂魔纹已复盖至肩颈，双眸紫金交织如星河倒卷，嘴角渗血不止，却始终未松手。
斩天剑仍在鞘中，剑柄沾血，微微发烫。
他低头看了一眼。
然后抬头，望向眼前这具曾令无数天才陨落的仙魔之躯。
“你说我是容器？”
楚寒笑了。
“那你现在，就是我的养料。”
混沌气旋再度扩张，吞噬力度提升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老祖的仙光开始溃散，魔气出现断层，整具身躯如遭重创，不得不以双臂交叉护胸，形成防御结界。
楚寒一步步向前，每走一步，体内两股能量就被炼化一分，修为壁垒在极限压迫下发出细微裂响。
灵海七重……已在眼前。
楚寒右手依旧紧扣老祖手腕，魔纹如藤蔓缠绕，混沌气旋如巨口撕咬。
鲜血从嘴角滑落，滴在幡顶石面，晕开一朵朵暗红花斑。
老祖眼神终于变了，不再是戏谑，不再是掌控，而是一丝……惊惧。
楚寒抬眼，紫金双瞳锁定对方。
“这一战，”他低声说，“从我妈死的那天，就已经等！”
楚寒右臂猛然发力。
吞噬，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