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姐不知道你在丐帮。”
乔峰缓缓走到狗蛋身前,从袖中掏出一个缝着粗糙小狗的钱袋。
“这是你姐用命攒下的钱,我找到她时,她已经在阴暗的房间里病入膏肓,意识模糊,但她还记得你。”
乔峰虎目含泪,“她说,她还有个弟弟叫狗蛋,眼角有个狗鼻子样的胎记,求我帮忙找到你。”
“她说,你们家穷,你肯定没钱讨媳妇成亲,这钱,一定要交到你手上。”
乔峰每说一句,狗蛋瘦弱的脸上血气就少一分,直到最后,紧紧握着钱袋嘶哑着嗓子问。
“我姐姐怎么死的?”
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想,但他想要一个确定答案。
乔峰深呼口气,“此事关系妇女清名,乔某本不打算公之于众。”
“但你姐虽然外表柔弱但却内心刚强,她临死前嘱托我,要救下更多姐妹,要把她的事公之于众,要让那些丑恶无所遁形!”
“她就是死在我丐帮扬州分舵叛徒私设的勾栏里。”
他这话一出,立刻引得丐帮帮众哗然,狗蛋咬牙切齿问道:“帮主前几日处理的那些人,就是私设勾栏的叛徒?”
“是他们,但不止是他们!”
“我丐帮以侠义闻名,但竟然有毒瘤暗中潜藏,借着丐帮的名义,贩卖妇孺,私设勾栏!”
“乔某知道,近日来我肃清大智分舵,令不少兄弟不满,说我乔某无情无义,排除异己!”
“甚至觉得乔某刚刚处事偏向外人,有损丐帮名誉!”
乔峰将目光看向赵煦。
“但就是这位西门公子最先抓住了丐帮内的叛徒,乔某才有线索一路追查,这算不算大恩?”
对着赵煦抱拳拱手,乔峰又扫视四周。
“乔某只问一句,究竟是丐帮名誉重要,还是丐帮的侠义精神重要!?”
这一通变化猝不及防,许多来势汹汹的丐帮帮众面面相觑,这其中好象有大误会?
刚刚带头质问的吴长老面色几度变幻,猛地看向全冠清,厉声呵斥:“全舵主,此事你不给个交代?”
他收到的信和消息,都是乔峰在清洗异己,根本没有提及贩卖妇孺之事。
若没有全冠清串联他们之事,或许还可以解释全冠清这个舵主也是被下面的人蒙蔽。
毕竟大智分舵帮众数万,藏着几十上百个贪图钱财的叛徒结党营私也不无可能。
但全冠清串联他们罢黜帮主,却瞒着这等恶行不提,显然是刻意之举。
只是他想不通,这种当面对峙立刻就会被戳穿的事情,全冠清怎么敢隐瞒?
真当他们是傻子不成?
就连白世镜也觉得疑惑,贩卖妇孺的事情,哪怕他白世镜也真不知晓,这与自己的安排似乎走偏了?
全冠清却突然笑了。
赵煦敏锐察觉到不对劲,全冠清的反应太反常了。
下意识想到了在宫廷中喝了高滔滔几十天毒药的经历,立刻对着薛慕华低语几句。
薛慕华侧耳倾听,先是疑惑,然后伸手在自己身上几个经脉处摁了下,脸色骤然大变。
“有毒!!快屏住呼吸!!!”
他疾声大呼的同时,匆忙掏出辟毒丹塞进赵煦嘴里。
众人都是行走江湖的老油条,哪怕不明所以,但听到高呼的一时间纷纷屏住呼吸,伸手在自己身上连点。
全冠清用仅剩的一只手支撑起身体站起来,吐了口血沫,笑声猖狂,恶狠狠道:“晚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先是丐帮中武功低微的弟子摇摇晃晃倒下,双目剧痛,泪如雨下,象是伤心至极。
就连内功更深厚的长老身形也摇摇晃晃,一身力气使不出来两成。
“中原武林,果然藏龙卧虎,竟然连我西夏一品堂的悲酥清风都能察觉,当真了不起啊!”
有赞叹声不知从何处传来。
吴、奚两位长老到了此时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怒目圆瞪,看着全冠清咬牙切齿道:
“狗贼!你竟敢勾结蛮夷,毁我丐帮?”
比起只能动嘴的两人,乔峰动作更快,短暂压制自己体内毒性后立刻朝着全冠清一掌拍出。
街道两侧屋顶上跃下好几人,其中一个相貌丑陋,神态凶恶,手拿一把鳄鱼剪横在全冠清身前。
气势汹汹的一招降龙十八掌竟然被他挡下,虽然跟跄后退三步,但也忍不住得意大笑。
“降龙十八掌,不过如此嘛!”
乔峰沉默不语,他此时一身真气七成都在压制毒性,虽然还是有把握拿下面前这个丑汉,但那样真就留不下什么馀力了。
“听闻一品堂,乃是西夏亲王统帅,却行如此暗算之事,岂不丢了身份?”
全冠清目光阴狠的看着乔峰,冷笑道:“出计谋暗算你们的是我全冠清,与赫连王爷有何关系?”
“今日不止你们走不掉,后续几日还会有更多丐帮中人,更多武林名宿,一个个落在我西夏国手里!”
乔峰看着全冠清,心中恨意哪怕滔滔江水也洗刷不尽,一字一句道:“若我乔某今日不死,天涯海角,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看着乔峰如若困兽想要拼死相搏的眼神,全冠清虽然此时得意,但也心中惧怕。
他跟随乔峰多年,自然知道这位帮主的本事。
可全冠清这点惧怕,很快又变成了愤恨,他怒道:“你当这一切是为何发生!?”
“明明已经放了所有妇孺!明明已经丢出去上百人伏诛!你非要一查到底!”
“查到最后,我能活命吗?”
“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
乔峰不语,只是全力运转真气,尝试压住体内毒性,可奈何这毒之诡异,简直闻所未闻。
远处街道忽然响起马蹄声,还有号角吹响。
八骑重甲分作两列整齐前行,手持长矛,举着旗帜,气势骇人。
旗帜在夜色中飘扬,一列旗子绣着“西夏”二字,一列旗子绣着“赫连”二字,汉字和西夏文本各占一半。
待到八骑重甲分列站好,又是八骑轻甲士兵分两列跟上,一列吹号,一列击鼓。
最后才是一群西夏武士,拱卫着一大红锦袍的男子骑马上前,三十四五岁年纪,鹰钩鼻,八字须,在马背上居高临下扫视众人,目光冰冷又具压迫感。
全冠清见到此人,立刻带上谄媚笑容,小跑至他跟前行礼,低声汇报几句,然后转头对着众人高声呵斥。
“西夏国亲王、入宋信使、征东大将军驾到,尔等还不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