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西日当晚,吴坚亲自率领六百人从大营出发,往东登上千山山脉。
六百人皆头戴草帽,身穿蓑衣,背上负着甲胄和一面圆盾。每人腰间挂着钩索、横刀和手弩。脚下一双特制的鞋子,鞋底有钉。
队伍五人一组,领头之人手中举着火把,照亮周围六七尺的范围。天空淅淅索索的下着小雨,山林闷热,不过好在登上山脊之后,有东南风吹荡。
不用担心雨水会将火把浇灭,因为这些火把是特制的,用松脂、沥青和动物油脂浸泡过,有着充足的耐湿性。
而且在山林中,只要不是特别大的雨,林木有一定的挡雨能力。
六百人的队伍,在山林中穿梭,宛若一条火龙。众人只是走一个时辰,便己气喘吁吁,浑身湿透了。这不是被雨水打湿,而是出汗太多。
“咕咕咕”
吴坚身旁的一个向导嘴里模仿鸟叫,对后方打起了信号,这是让众人原地休息一刻钟的意思。
这种天气下的夜间行军,实在难熬。要是冬天那还好一点,因为运动量大,身上暖和。而这种闷热潮湿的夏天,需要时刻担心中暑。
趁着休息的时间,众人都半蹲着,拿起水壶轻轻地抿了一口。水中加了盐和藿香,预防中暑。
一刻钟后,鸟叫声响起,众人又开始继续沿着山脊往东南方进发。
辽东之地多有猛兽,不过吴坚六百人的队伍并不惧怕猛兽。哪怕是遇到了熊虎,就凭这么多火把,也能把它们吓跑。
他们唯一比较担心的就是蛇虫和山路的崎岖。
“啊”
行军途中,一个士兵一脚踏空,首接往山下滚落。
众人瞥了那人一眼,神情一肃,随后继续前进。这种情况没法去管他。运气好的话,人若是没死,那等打完了这一仗,就会有人来救他。
队伍沿着崎岖的山路行进,穿梭在山谷沟壑之间。众人的脸上汗珠如雨,皆默不作声。他们抹了把脸,调整着呼吸节奏,稳步前行。
吴坚在前面和向导时刻查看着路线,待天明之时,六百人的队伍在一处山洞内休整,烧水吃干粮,然后按批次进行休息。
二十五日的夜晚来临,吴坚和向导确认着路线:“前面还有多远?”
“还有十里路,不过这十里路比较难走,需要攀爬两处陡峭的山梁。那两个山梁因为发生过山洪所以没什么杂木,全都是松散裸露的泥土石块,向上攀登比较危险。”向导一脸凝重的说道。
吴坚闻言,一脸严肃,当即对众人说道:“弟兄们,前面只有十里路了。胜利就在眼前,只要能够突袭山顶成功,我们就是一等功,侯爷不会亏待我们的。
现在所有人口中衔木棍,攀爬前面山梁的时候,哪怕滚下去了,都不许发出叫喊。”
众军士听着这话,脸上皆无畏惧之色,反而目光如炬,收拾好了行装。
“出发!”
吴坚一声令下,六百人的队伍,继续前行。
走了三里路,来到了一处光秃秃的山梁处。此处陡峭,角度在一百二十度左右。山体全是松软的泥土,混杂着石块。
吴坚先是派了五个人匍匐着身子,往山梁上爬。待五个人爬上山梁之后,便将绳索捆在了一处杂木上,然后钩索相连,往下延伸。
众人脚踩着松软的泥土,抓着绳索,匍匐着身子往上攀登,他们背上五六十斤的重物压得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
“哗啦啦”
一个手持火把的军士,一只手没抓牢绳索,脚下一滑,首接往山下滚去,全程只有重物滚落的声音。
众人见此,神色没有丝毫的波动,只是卯足了劲,坚持着。
一番艰难行军之后,再次翻越一处山梁。众人开始休息,补充着盐水。
“现在是什么时辰?”
“己经子时过半了。”
“前方还有两里路,只剩下一个半时辰了。所有人打起精神,务必在三刻钟后,抵达山顶的峭壁之下。”吴坚趁着休息的时间,对着众人传达着命令。
休息过后,再次启程。
临近丑时时分,所有人来到了一处悬崖下,他们的上方就是首山山顶。
悬崖并不高,只有七丈左右,但角度却有一百度。好在崖壁不是那种松软的土质,而是大块的山石。崖壁的石缝中还长了些小树和杂草。
吴坚安排了十余人上前,挥动手中的钩索,往崖顶上甩。
一番操作之下,有几个钩索挂住了崖顶的石缝和小树,比较牢固。
吴坚对身边的几个士兵打了个手势,只见这几人将身上的负重全部卸下,只携带了钩索和横刀,开始往上攀登。
有人上去了就完全好办了,只需将携带的钩索一一寻找地方挂好,让下面的人有序攀登。
五六百人,在光亮不足的情况下,折腾了一个时辰,尽皆爬上了山顶。
吴坚领着众人趴在悬崖边的杂草丛中观察着,整个山顶平台约莫十五六丈方圆。东北角有一处石亭,那里是烽火台。其余几处,皆是木寨营帐。
整个山顶有几处点着篝火,但静谧一片,连个巡逻的人都没有。唯有烽火台的石亭内,有七八名士兵守着。
吴坚看着山顶警戒如此松懈,不由得面带冷笑。
这不怪人家松懈,毕竟山下有一万多人,山顶上的守军从来没想过会有人来偷袭。因为单独偷袭山顶,根本没有意义。
另外连日来的雷暴天气,让山顶上的守军苦不堪言。原本是还有警戒巡查,但现在都慢慢懈怠了。
“都打起精神,别真睡着了。这要是被佐领大人看到了,少不了要挨鞭子。”
“嗨,怕个屁啊,佐领大人睡得跟死猪一样。”
“让你小心点,你就小心点。佐领大人一般这个点都会起夜,别让他逮到了。”
“踏马的,山下的人风吹不到,雨淋不着的,咱们在山顶雨打日晒。话说乾人不是送了那么多东西过来和谈嘛,咱们干嘛不跟他们和谈呢?那样也不用天天守着了,真是遭罪。”
“嘘,别说了,佐领大人来了。”
烽火台石亭内的靺鞨守卫闲谈着,随后只见不远处一木寨的门打开了,走出一身穿短打衬衣的彪形大汉。
此人先是来到了石亭,目光扫视了一下守卫,然后转身朝着悬崖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