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宿没睡的许愿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两张十元钞票从贴身口袋里取出，藏在最贴身的位置。
在这个物资极度匮乏、一切凭票供应的年代，想要买到计划外的、紧俏的工业品，尤其是钢笔、墨水、稿纸这类“文化用品”，正规供销社渠道几乎不可能。没有工业券，寸步难行。唯有那隐藏在角落、游走在灰色地带的黑市，才能满足他迫切的、不合“规矩”的需求。
许愿对公社的地形早己熟悉。他避开人流，沿着偏僻的土路和小巷，七拐八绕，最终来到了公社粮站背后一条狭窄、阴暗、散发着霉味和尿臊气的死胡同。这里是本地人心照不宣的小型黑市据点。此刻时间尚早，只有零星几个行色匆匆的人影在阴影里晃动，低声交谈着什么，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巷口。
许愿深吸一口气，压下初次涉足此地的紧张感，走了进去。他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而是靠墙站定，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几个游荡的身影。很快，他锁定了一个目标。
那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戴着顶破旧鸭舌帽的中年男人。他身材瘦小，眼神却异常灵活，像只警惕的老鼠，不时搓着手指，显然是在等待“生意”。这种人，往往是掮客，手里捏着各种紧俏的票证。
许愿不动声色地靠近，在距离对方两步远的地方停下，压低声音，开门见山：
“师傅，有工业券吗？要买钢笔、墨水、稿纸用的。”
鸭舌帽男人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在许愿身上迅速扫了一圈。看到他年轻但结实的身板，略显破旧但干净的衣服，以及那双沉稳锐利的眼睛，心里有了点底。他同样压低声音，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有是有，看你想要多少？钢笔墨水稿纸这三样加起来，得不少券呢。钢笔尤其费券。”
“具体多少？” 许愿言简意赅，不露声色。。墨水一瓶，半张。稿纸一沓（100张），半张。加起来，拢共得两张半工业券。” 他报出的价格，显然包含了不菲的“手续费”。。”就得一块钱！再加上买钢笔墨水稿纸本身的费用（钢笔估计3块多，墨水一毛多，稿纸两毛多）
“太贵。” 许愿面无表情地摇头，“钢笔我不要全新的，旧的、能用的也行。工业券，最多两张。钱，我按行情给。”
鸭舌帽男人眯起眼，显然没料到这个年轻人这么懂行还这么硬气。他搓了搓手指，讨价还价：“小伙子，现在票紧俏得很！两张？两张勉强够钢笔和稿纸！墨水咋办？旧钢笔也不是没有，但成色难说，写不写得顺溜可不敢保。”
“两张工业券，” 许愿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外加一块五毛钱。你帮我弄到一支能正常书写的旧钢笔（不低于五成新），一瓶墨水，两沓稿纸。行，现在就交易。不行，我找别人。” 他作势要走。
“哎哎！等等！” 鸭舌帽男人一看许愿真要动，赶紧叫住。许愿开出的价码虽然压得狠，但并非无利可图。两张工业券黑市价顶多八毛到一块，加上一块五毛钱现金，他至少能赚个几毛。而且看许愿这架势，是个爽快人。
“行！算我亏本交个朋友！”半个小时后，鸭舌帽男人一副肉疼的表情，从怀里一个破旧的帆布包里拿出一支半旧的黑色钢笔，笔帽上的英雄标志有些磨损，但笔身还算完整。接着又拿出一瓶崭新的英雄牌蓝黑墨水，最后是两沓用旧报纸捆好的淡黄色稿纸。
“喏，钢笔是英雄100，以前的老款，比616差点，但绝对好用！我试过，出水顺畅！墨水新的，稿纸两沓，200张！你给我工业券两张的钱和一块五毛钱！” 鸭舌帽男人语速飞快，把东西塞到许愿手里。
许愿接过东西，然后拿起那支旧英雄100钢笔，拔下笔帽，对着光看了看笔尖，是完好的铱金尖。他轻轻甩了甩，又在自己手背上虚划了两下，感觉还算顺滑。墨水是没开封的。稿纸虽然纸色发黄，但还算平整干净。基本符合要求。他不再犹豫，拿出早己准备好的零钱（零钱是他上次卖山货剩下的）递给对方。
鸭舌帽男人飞快地接过钱，手指沾着唾沫点了一遍，确认无误，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小伙子爽快！以后需要啥票，还来这里找我！” 说完，迅速将钱揣好，压低帽檐，如同泥鳅般滑入巷子深处，转眼不见了踪影。
许愿也迅速将买到的东西塞进怀里，警惕地环顾西周，确认没人注意，才快步离开了这条阴暗的小巷。
到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黑市买来的那支旧英雄100钢笔、墨水和稿纸放在一起。墨水充足，稿纸充裕！万事俱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