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推着那辆永久牌自行车跟在杨雪后面,"待会儿见了周阿姨,礼貌点儿。杨雪边走边叮嘱,手指无意识地整理着儿子并不凌乱的衣领。
杨雪瞪他一眼,顺手拍掉他扯领子的手:"你平时工作那副严肃劲儿,谁看了不怵?上次王婶给你介绍纺织厂那个姑娘,硬是被你三句话问得连家里几口人都交代清楚了。
林默想起那次失败的相亲,不禁失笑:"那行,我尽量温和点儿。他踢开自行车支架,看着母亲利落地侧身坐上后座。杨雪今天特意穿了件浅灰色的确良衬衫,头发用新买的发卡别得一丝不苟,显然对这次见面极为重视。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面,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林默心里还惦记着铜烟嘴的事,但母亲在身边,他只能暂时把心思压下。
路过东四牌楼时,几个戴红领巾的小学生追打着跑过马路,林默连忙捏闸,车把上挂着的布包晃了晃,发出玻璃瓶碰撞的清脆声响。
东四干部大院比普通四合院气派得多,灰色砖墙上爬满了常春藤,门口站着两个持枪的卫兵。见是林默母子,卫兵立正敬礼——他们都认识这位经常来给林局长送文档的年轻公安。
林默点头回应,推车进了大院。5号楼前种着几株西府海棠,花期已过,浓密的叶子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林默把车停在楼下的车棚里,那里已经停着几辆凤凰和飞鸽牌自行车,其中一辆女式车的车筐里还放着个印有红十字的医药包。
二楼2单元的门前,杨雪刚要抬手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在门口,手上还沾着面粉:"哎呀,可算来了!快进来,鱼刚下锅!
客厅里,林振华正坐在藤椅上喝茶,见儿子进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阳光通过纱窗照在他已经有些斑白的鬓角上,将那些银丝映得发亮。茶几上摆着切好的西瓜,红瓤黑籽,旁边还有一盘炒得金黄的花生。
厨房里传来阵阵锅铲碰撞的声响,周阿姨端着一盘凉拌黄瓜走了出来,脸上洋溢着笑容,解释道:“淑琴这孩子,非要在厨房里帮忙,我怎么拦都拦不住呢。”
话音未落,厨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穿白底蓝碎花连衣裙的姑娘走了出来。她的步伐轻盈,仿佛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手中端着的盘子里,盛放着一盘晶莹剔透的皮冻,宛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这位姑娘的个子虽然不高,但她的站姿却笔挺如松,透露出一种优雅和自信。乌黑的头发被编成了一条粗辫子,垂落在胸前,发梢系着一根蓝色的头绳,宛如夜空中的一颗明亮星星。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那双眼睛,明亮得如同雨后的晴空,清澈而纯净。眼尾微微上挑,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聪慧和灵动,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这是陈淑琴,我的侄女。”周阿姨热情地介绍道,“淑琴,这位是林默,杨阿姨的儿子,在东四分局工作呢。”
陈淑琴微笑着将盘子放在桌上,然后转过身,面向林默,伸出了右手,轻声说道:“林同志好。”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天籁。
当林默握住她的手时,他注意到她的手指修长而白淅,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显然是一双经过精心保养的手,典型的知识分子的手。
杨雪和周阿姨交换了个眼神,周阿姨立刻说:"你们先聊,厨房里还炖着汤呢。说完就拉着杨雪钻进了厨房。我去书房找本书",客厅里顿时只剩下两个年轻人。
陈淑琴点点头,拿起最小的一块,小口吃着。林默注意到她吃西瓜的动作很特别——先用门牙轻轻刮掉表面的籽,再咬下一小口,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林默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局里去年还专门组织学习过相关文档。看着眼前这个温婉却透着坚韧的姑娘,他突然有些好奇她在异国的经历:"列宁格勒冬天很冷吧?
正当林默想继续询问时,厨房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接着是杨雪的惊呼。两人同时站起身,陈淑琴的反应比林默还快,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厨房。
灶台前,杨雪正手忙脚乱地扶着一个打翻的酱油瓶,黑色的液体已经流了小半灶台。周阿姨在一旁拿着抹布,不知所措。
陈淑琴已经挽起袖子,麻利地从墙上取下另一块抹布:"阿姨别动,我来。她的动作干净利落,几下就把灶台擦得干干净净,还不忘把酱油瓶扶正,用清水冲了冲瓶身。
林默站在门口,看着这个看似文静的姑娘熟练地处理着突发状况,不禁有些意外。目光,抬头笑了笑:"在医院经常要处理各种意外,习惯了。
午饭很丰盛,红烧鱼、糖醋排骨、油焖笋,还有一大碗紫菜蛋花汤。多吃点,年轻人工作辛苦。杨雪则热情地询问陈淑琴的工作情况。
林默注意到,谈起专业话题时,这个刚才还略显腼典的姑娘眼中闪铄着自信的光芒,语速也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