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将信将疑,但没有再说什么。
傍晚,林默送来了新开的药,还带了一瓶药酒。
贾张氏低着头不敢看林默,只是小声说了句谢谢。
等林默走后,她才长舒一口气,小声对秦淮茹说:"他跟他爹真象"
夜深人静,贾家人都睡下后,秦淮茹却辗转难眠。她轻手轻脚地来到贾张氏屋里,发现婆婆也没睡,正借着月光看那个新药瓶。
贾张氏吓了一跳,慌忙把药瓶藏起来:"就睡了就睡了"
贾张氏尤豫了一下,慢慢转过身,让秦淮茹帮她揉后背。在昏暗的月光下,那些淤痕显得更加狰狞。
秦淮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更轻柔地按摩。
秦淮茹的眼泪滴在贾张氏的后背上。她突然明白了,婆婆不是在害怕伤痛,而是在害怕变回从前那个刻薄恶毒的贾张氏。
连续几日的艾草热敷和药酒按摩,贾张氏的膝盖消肿了不少。但夜深人静时,秦淮茹仍能听见婆婆屋里传来压抑的呻吟声。
这晚,又一声惊叫划破夜空。秦淮茹立刻披衣下床,轻车熟路地来到贾张氏门前。推开门,只见月光下贾张氏蜷缩在床角,满头冷汗,眼神涣散。
贾张氏茫然地环顾四周,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几几点了?
贾张氏接过碗,手仍有些发抖。自从发现止痛片那日起,秦淮茹便开始每晚准备安神汤,放在灶上温着。
药酒的气味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开来。贾张氏看着儿媳低头认真的侧脸,灯光在她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曾几何时,这个她百般叼难的乡下媳妇,如今却成了最知冷知热的人。
贾张氏点点头,突然注意到秦淮茹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烫伤:"这怎么弄的?
话音未落,贾张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细细查看。那烫伤红肿发亮,显然很疼。她想起这几天灶上总是温着的汤药,心头突然一酸。
贾张氏别过脸去,喉头滚动了几下,最终只是说:"去抹点獾油柜子底下那个白瓷瓶"
这夜之后,贾张氏的睡眠似乎安稳了些。但秦淮茹发现,婆婆的胃口越来越差,常常对着饭碗发愣。
秦淮茹手一抖,筷子掉在桌上。她确实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孕吐得厉害,却一直瞒着没说。
秦淮茹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她怕婆婆觉得自己娇气,更怕她象从前那样说自己装病偷懒。
谁知贾张氏竟慢慢站起身,颤巍巍地往厨房走:"我给你熬点粥"
厨房里,贾张氏动作笨拙但认真地淘米下锅。秦淮茹站在门口,看着这个曾经对她呼来喝去的婆婆,如今为她熬一碗最普通的白粥,眼框突然湿润了。
粥熬好了,贾张氏特意撇了最上面那层米油,又滴了两滴香油:"趁热喝养胃的"
秦淮茹捧着碗,热气氤氲了她的视线。她想起老家的一句话:婆媳是前世的冤家,今生的母女。
第二天一早,秦淮茹发现贾张氏屋里亮着灯。推门一看,婆婆正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地缝着什么。
秦淮茹走近一看,竟是两个厚厚的棉布护膝!布料是拆的旧棉袄里子,但里层絮着新棉花,针脚虽然歪歪扭扭,却能看出缝得很密实。
秦淮茹这才明白,婆婆是担心她怀孕后象其他孕妇一样腿肿抽筋。她接过护膝,发现内侧还细心地缝了一层软布,不会磨皮肤。
正说着,屋门被敲响了。秦淮茹去开门,竟是聋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外面,手里拿着个油纸包。
秦淮茹连忙道谢,刚要接过,聋老太太却神秘地压低声音:"让老贾家的亲自来接!
屋里的贾张氏听见动静,尤豫了片刻,终于慢慢走到门口。这是她回来后第一次主动见邻居。
聋老太太把药包塞到她手里,突然凑近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贾张氏先是一愣,随后竟微微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
午后,趁着贾张氏午睡,秦淮茹按方子去药房抓药。回来时,发现厨房桌上多了个布包,里面竟是半只老母鸡和几颗红枣!
秦淮茹惊讶地看向丈夫。要知道,何大清和贾家的恩怨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鸡汤的香气飘满了整个院子。贾张氏醒来时,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面已经摆在床头。和细软的龙须面,突然说:"淮茹,明天我想去院里坐坐"
这是她回来后第一次提出要出门。好!我陪您!
第二天阳光正好。秦淮茹扶着贾张氏慢慢走到院子里,在藤椅上坐下。几个邻居见了,先是惊讶,随后都善意地点点头,没人提起往事。
贾张氏僵硬地笑了笑,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秦淮茹察觉婆婆的紧张,轻轻握住她的手。
就在这时,前院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是几个孩子在跳皮筋。贾张氏循声望去,眼神渐渐柔和。
秦淮茹鼻子一酸,重重点头。阳光洒在婆媳二人交握的手上,温暖而明亮。
傍晚,林默下班回来,看见贾张氏居然坐在院门口乘凉,惊讶地停下脚步。
若是从前,贾张氏早就冷脸相对。点了点头:"多亏多亏你给的药"
林默笑了笑,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小纸包:"这是新配的药膏,晚上敷在膝盖上,效果更好。
贾张氏接过药膏,尤豫了一下,轻声道:"替我谢谢你父亲"
这句话让林默怔了怔,随即会意地点头离开。林默的父亲"
她没有多说,但眼神已经不再象从前那样充满怨恨。秦淮茹知道,有些心结,需要时间慢慢解开。
夜深了,秦淮茹帮贾张氏敷好新药膏,正要离开,婆婆却叫住了她。
秦淮茹打开一看,竟是几块水果糖和一张皱巴巴的布票。
这是贾张氏回来后第一次主动提起未出生的孩子。秦淮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扑簌簌往下掉。
秦淮茹抹去眼泪,用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