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走出分局大门时,夕阳已经沉到了西山的轮廓在线,将东四区的胡同染成一片血色。豆爱国推着自行车在台阶下等他,车把上挂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个铝制饭盒。
林默接过饭盒,咬了口包子,油脂顺着嘴角流下来:"马国栋被留置审查了。那封介绍信上的火漆印,和红星厂文档室的公章对上了。
两人推着自行车并肩而行,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细微的"咯吱"声。胡同里的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飘着炸酱面的香味。
林默突然按住车闸,目光落在胡同拐角处——一个穿藏蓝工装的身影一闪而过,看背影象是红星厂的张工程师。
拐进南锣鼓巷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几户人家门口亮起了电灯,昏黄的灯光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暮色四合时分,林默和豆爱国推着自行车回到四合院。西跨院的石榴树下,李秀兰正坐在小马扎上择菜,听见车铃声抬起头,眼角笑出细密的皱纹。
豆爱国把自行车往墙根一靠,三步并作两步蹿到灶台前,伸手就要掀锅盖:"饿死我了!
灶台上的蒸笼冒着白汽,掀开时带出一蓬带着麦香的雾气。李秀兰麻利地拣了六个胖乎乎的包子码在盘子里,又舀了三碗棒子面粥。切得细细的咸菜丝上淋了香油,在煤油灯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李秀兰面带微笑,轻轻地摆了摆手,说道:“锅里还有呢,别担心。”然后,她将目光转向林默,关切地问道:“贾家又闹腾了?”
林默刚要回答,突然,院墙外传来一阵“咣咣”的铜锣声,声音震耳欲聋,连窗纸都被震得簌簌作响。这三长两短的锣声,正是开会的信号。
“来了!”豆爱国嘴里还咬着半个包子,听到锣声,他急忙咽下嘴里的食物,烫得直哈气。李秀兰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从五斗柜上取下马灯。她小心翼翼地往灯罩里添了些煤油,然后用火柴点燃,火苗“噗”地一下蹿高了起来,照亮了整个房间。
在火光的映照下,李秀兰眼角的皱纹显得更深了几分,岁月的痕迹在她脸上清淅可见。林默见状,三口两口喝完碗里的粥,迅速站起身来。就在这时,他瞥见何雨柱正站在西厢房门口,一动不动。
何雨柱身着一身干净的工装,蓝布上衣的领子浆得笔挺,但这依然掩盖不住他眉宇间的那股郁色。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顶大檐帽,由于太过用力,指节都泛白了。
李秀兰注意到了何雨柱,连忙从锅里又拣出两个包子,热情地招呼道:“柱子,吃了没?刚蒸好的,趁热吃吧……”
“谢谢李婶。”何雨柱微笑着从李婶手中接过热气腾腾的包子,但他并没有立刻将其放入口中,而是小心翼翼地捏在手里。
他的眉头微皱,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估摸着他们今儿要拿招工的事做文章。”话音未落,院子里的脚步声便开始渐渐密集起来,似乎人们都在匆忙地朝着某个方向汇聚。
中院突然传来贾东旭的吆喝声:“开会了开会了!各家当家的麻溜的!”这声音在院子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林默听到这声吆喝,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然后目光落在了身旁的公文包上。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公文包旁边多了一个布口袋。
他好奇地打开布口袋,里面露出一双崭新的千层底布鞋。鞋底的针脚十分密实,显然是经过精心缝制的。林默用手摸了摸鞋底,感受着那细腻的质感,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温暖。
他知道,这双布鞋一定是李秀兰为他新纳的。李秀兰是个手巧的女人,她做的鞋子不仅舒适,而且非常结实,即使在下雨天穿着也不会开胶。
林默将布鞋放回北屋后就和豆爱国与何雨柱出来西跨院。
中院里,三盏马灯挂在老槐树上,晃得人影子在地上乱颤。易中海端坐在八仙桌正中,面前的搪瓷缸子冒着热气。刘海中正用胖手指蘸着唾沫翻小本本,阎埠贵的山羊胡随着记帐的节奏一翘一翘。
何雨柱腾地站起来,板凳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贾大妈,转正要通过考核,这事儿我说了不算!
“何雨柱!”刘海中突然一声怒喝,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缸盖都被震得跳了起来,在半空中转了几圈后,“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他满脸涨得通红,瞪着眼睛,继续吼道:“都是一个院住着的,帮衬帮衬怎么了?这不是应该的吗?”
易中海见状,连忙用茶缸底“咚咚咚”地敲了几下桌子,示意刘海中先别激动,然后转头对柱子说:“柱子啊,你现在可是保卫科的副科长,给院里的年轻人行个方便,这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嘛。”
阎埠贵也赶紧趁机插话:“就是啊,柱子,你看我家解成,初中毕业这么久了,一直没个正经工作,你就不能在厂里给他安排个活儿干干?”
“要我说啊,就得立个规矩!”刘海中似乎越说越来气,他腆着个肚子,“嗖”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咱们院里谁家的孩子在轧钢厂上班,就必须得帮衬其他家!这叫什么?这叫互帮互助!”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阴影里的林默,突然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这声咳嗽虽然很轻,但在这有些嘈杂的环境中,却显得格外突兀。
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朝林默看了过去,只见他慢慢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走到了灯光下。
林默今天并没有穿那身笔挺的制服,但他那挺拔的身姿,依然让人眼前一亮,现场的气氛也因为他的出现,瞬间安静了几分。
“三位大爷。”林默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轧钢厂下周要公开招工了,考试大纲已经贴在厂门口了。”
易中海的脸色变了变,山羊胡微微发抖:"林默,我们这也是为院里年轻人着想"
“易大爷。”何雨柱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很稳,没有丝毫的颤斗或尤豫。他直视着易中海的眼睛,坚定地说道:“我何雨柱行得正坐得直。要是有人真有本事考进来,我绝对第一个欢迎。但如果想让我徇私舞弊,那对不起,这身制服不答应!”
何雨柱的这番话尤如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对他的勇气和正直表示赞赏,同时也对可能存在的徇私行为感到担忧。
就在这时,阎埠贵突然拽过他的儿子解成,大声说道:“解成啊,走,回家复习去!”他的山羊胡一翘一翘的,似乎在显示他的自信,“不就是考试嘛,我儿子肯定行!”说完,他便拉着解成匆匆离开了院子。
随着阎埠贵父子的离去,人群也渐渐散去。贾张氏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被贾东旭硬拽回了屋里。转眼间,院子里就只剩下了三位大爷和林默几人。
马灯在风中摇曳,“噗”地爆了个灯花,瞬间照亮了易中海的脸。然而,这短暂的光明却让他的脸显得一半明一半暗,仿佛暗示着他此刻内心的矛盾和纠结。
易中海慢吞吞地收起茶缸,他的山羊胡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沉默片刻后,他终于开口说道:“散会吧。”这句话虽然简短,却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奈和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