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绪对她来说又熟悉又陌生，心情被人牵动着的感觉并不好受。
终于，接近午夜时分，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轻微，却异常熟悉的脚步声。
是王瑞鑫。
tersia的心跳在瞬间漏跳了一拍。
她几乎是立刻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调整呼吸。
让自己陷入一种沉睡状态。
“我在怕什么……”
tersia在心里这样默默问自己。
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所有的感官在黑暗中加倍敏锐。
耳朵捕捉着门外的一切细微声响。
门被极轻地推开一条缝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股混合着硝烟和淡淡汗味的气息，涌入病房，钻进tersia的鼻子。
这气息告诉她，他果然是出任务了。
tersia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在薄被下绷紧。
她能听到他极轻的脚步声，正在缓缓靠近床边。
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似乎在确认她是否真的熟睡。
那目光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扫过她的眉眼、鼻梁、紧闭的嘴唇……
最终停留在她缠着绷带的右腿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格外长。
黑暗中，tersia的“装睡”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
她无需再掩饰，她可以放任自己心底的情绪，放任自己的目光。
掀开一点点眼帘，肆无忌惮地看向他。
窗外的一点点月光撒了进来。
刚好够她看到他作战服上尚未完全拍掉的灰黑色尘土。
看到了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比平时任何时候都更显疲惫。
看到了他额头处似乎有一道干涸结痂的血痕。
在窗外微弱月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
看到了他深棕色眼眸中，浓重的倦意，以及……
还有一种……担忧？
那担忧的对象，毫无疑问是她。
王瑞鑫在床边站了大约一分钟。
时间长得让tersia几乎要控制不住睫毛的颤抖。
军医的包扎手法在他眼中极其不完美。
他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叫醒她换药。
但最终，目光落在她“安然沉睡”的面容上。
那丝犹豫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他极其轻微地动了动。
tersia听到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替她掖了掖被角。
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那隔着薄被的触碰，却像带着微弱的电流，让tersia藏在被子下的身躯忍不住轻颤一下。
然后，脚步声开始远离。
同样放得极轻，向门口移去。
门被轻轻带上，发出一声比叹息还轻的“咔哒”声。
医疗室重新陷入一片寂静。
tersia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深绿的瞳孔映照出一种深深的忧虑。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呼吸也变得有些不畅。
刚才黑暗中那赤裸裸的注视，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她锁住的心门。
她看清了他的疲惫，看清了他身上的尘土和伤痕。
那是刚刚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的证明。
她也看清了他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担忧。
以及那掖被角的动作里蕴含的温柔。
一种强烈陌生的悸动虽迟但到。
狠狠地扼住了她的心脏，比身体上的枪伤更加滚烫炽热。
那不仅仅是对血脉的莫名亲切，不仅仅是对他沉稳温柔的依赖。
那是一种更深刺痛和牵挂。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
她在担心一个人。
担心这个沉默寡言的坦克兵。
担心他身上是否掩盖了更深的伤口。
担心那道额角的血痕背后是怎样的凶险，担心他下一次任务……
似乎终于重拾了那一份属于人的温情？
这份认知让她感到一阵恐慌般的茫然。
林伯特的仇还没报，“信使”的踪迹依旧隐藏在迷雾中。
她的人生早已被黑暗和血腥浸透。
她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怎么能够去牵挂另一个人？
这感觉如同在满是蜜糖的悬崖边缘试探，甜美又致命。
黑暗中，tersia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用力的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她缓缓闭上眼睛，把所有不合时宜的情绪强行压回心底。
但心底的暗流，已经汹涌澎湃，再也无法平息。
那个身影，已经悄无声息的成为了她心中必须保护的人之一。
可想而知，tersia不会承认。
这一次，她和她的心，空前的不一致。
一夜无眠。
天光微亮，医疗室的窗户透进灰蒙蒙的光线。
tersia靠在床头，眼底带着一丝熬夜后的青黑。
那份陌生的滚烫的牵挂感并未因天亮而平息。
反而经过胡思乱想的一夜，迅速发酵。
几乎要冲破她强大的心防。
最后，她和她的心商量出一个折中方案。
她需要确认，确认他是否真的无恙。
确认那额角的血痕皮肉伤，只是虚惊一场。
她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迫切感。
强烈到让她忽略了所有关于“软弱”和“不该如此”的冰冷警告。
当熟悉的脚步声终于在黄昏时分准时响起。
tersia的心跳瞬间失序。
她几乎是立刻挺直了背脊，目光死死锁住门口。
为待会儿要说出口的话做准备。
王瑞鑫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他显然仔细清理过自己。
干净的作训服，下巴的胡茬也刮得干干净净。
额头的伤口已经处理，贴着无菌敷料。
他手里依旧端着药盘，步履沉稳。
但眼神在接触到tersia时，被她与往常不一样的目光整懵了。
这姑娘怎么回事？今天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我？
他微微顿了一下，还是开口解释了一番。
“抱歉，昨天任务临时延长了，回来太晚，没打扰你休息吧？”
他像往常一样，走到床边，放下药盘，声音温和，带着一丝歉意的微笑。
tersia没有说话。
她只是看着他，看着他额角的敷料。
她看着他的精神状态，良好，不像受过重伤。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她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王瑞鑫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正要开口询问是不是伤口不适。